他猛地睁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穿上外衣,赶去衙门,将剩余的解药交予冰龙。
当天傍晚,周忘杨要回苏州的消息传入何府。惠蕾手执木梳,细心打理着若林的头发,问:“你真要随周先生同去江南?”
相隔一夜,惠蕾经历了太多,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她特地请来大夫为喜儿诊脉,今日一早,又亲自同玉珠一起去了集市,替喜儿购置了好些东西。
此刻,得知弟弟要走,惠蕾终究放不下心来。
若林安慰她道:“先生替我们找到喜儿,我欠他大笔报酬,总是要设法还上的。姐姐放心,若林可以照顾自己,至于小笙,就让他留在何府帮你打理家业吧。”
惠蕾笑道:“好,就依你说的办。不过有一事我始终觉得奇怪,却一直没机会与你说。”
若林长眸一亮,问:“姐姐何事觉得奇怪?”
“我记得我们村一共几十户人家,只有惠郭上官徐四个姓,那施笙又怎会是你的同窗?”
啪!
话落的同时,惠蕾手中的木梳突然掉地,而她则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向后退去。
“你不是若林,你是谁?”
她清楚记得,若林脑后有块伤疤。那是他们小时候在街上玩耍时,一辆马车向她疾速驶来,若林为救她,飞扑而来,自己被马车撞飞后磕伤所致。
但……眼前这个人,他的脑后什么也没有!
若林捡起梳子,递还给惠蕾,笑着看她,“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是若林,还能是谁?”
这抹微笑如此阴冷,甚至带着残忍,这是惠蕾所不熟悉的微笑。
门边,另一个身影挤身入房,施笙缓缓走来。与过去大大咧咧的个性大相径庭,今日他也换了一副浅笑的神情。
“夫人忘了我们村除了惠郭上官徐之外,还有一户姓施的人家?”与若林相视一笑,施笙目光一冷,“从今往后,我会代若林陪伴夫人,将您视作胞姐。”
惠蕾转身想跑,可厢门被风一带,“吱嘎”合上。接着,院落内的木门也一扇扇“砰砰”关上,最后,何府大宅前的朱红大门也被重重关上,地上扬起了厚厚的尘土……当周忘杨收拾完行嚢,准备离开洛阳时,有个人偏偏说要来送。
对此,周忘杨没有意见,可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出了洛阳城,那人还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就让他有些疑惑了。
“不劳烦惠兄送了,你走了这么远,还是早些回去吧。”
见周忘杨正视前方,看也不看自己,若林忙说:“托先生的福,何府大案告破,我感激不尽。往后,你就叫我若林吧。”
对于若林的心思,周忘杨早已一清二楚。
想他自尊心那么强,拖欠的那一百两报酬不靠自己双手打拼,尽早还给自己,他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冰龙走在另一侧,道:“小四,我看惠兄弟这么重诚信,不如就和我们一同下江南吧。”
闻言,前方一蹦一跳的小童回过头来,“是啊是啊,他待在他姐姐那里,做得再大,产业也是人家的,像捡了便宜一样。要还钱,靠自己嘛。”
小童那话说得尽管不好听,却正中若林的心坎,他用力点了点头,征求周忘杨的意见。
“洛阳至苏州岂是三五天可到的,你的行李呢?”
此问无疑表明同意自己一起前去,若林高兴道:“哦,我怕带着行李出门,先生不同意。昨晚就先把东西寄存在城外的客栈,等你答应了再去拿。喜儿由我姐姐照顾,何家商行现交由彭管家和施笙打点,我本来就是推荐他来这里做事的。”
想不到这穷书生还有耍小聪明的时候,周忘杨点头,算是首肯。
四人继续前行,经过一座凉亭,亭边被挖出一个大坑,石氏夫妇的尸骨已被石松带走,重新厚葬。
狂风突卷,飞沙扬起,前方的路刹时变得难走起来。
若林回头,洛阳城内的那座深宅早已远去。
拾:重见天日
期限第三日,李培林劳师动众,在大批衙差的陪护下来到何府。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抓人上公堂开审,一因证据尚还欠缺,二因给了周忘杨的最后一分薄面。不过,今天对方要还交不出凶手,衙差便会立即押走何府所有人,大刑之下,总有人会先行松口。
此时,前厅内,何府从主到仆再度聚到了一起,其中唯独缺了惠若林。
施笙见好友仍旧不在,看了看周忘杨,不敢问他,想又找小童问问情况,却也没见着人,只得作罢。
另一头,周忘杨的目光正在李培林与燕鹰的身上来回穿梭,只见他二人不时咳喘,两只手都已黑得不像话。他深知,这几日来,他们少不了求医问药,可身中的无名怪毒却没有丝毫减弱。
“何福松!”燕鹰站在李培林身侧,先行喝道,“李大人与我在你府上中了毒,现已事隔多日,你是时候作个交代了!”
相比李、燕二人,何福松同样病得不轻,他仍由惠蕾扶着,眯着肿成核桃般的眼睛,叹道:“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啪!
李培林怒拍几案,吓得众人皆是一颤。他吼道:“周忘杨,你出来!三天的期限已到,你出来说是谁下毒害的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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