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她希望他能讲述一些关于他生活的事。他结婚了吗?求你不要!他有孩子吗?他比她想象的老还是年轻?)
“我的职业生涯已完全展示在我面前。我要成为第一个聋人女农场主。”
“农场?”
“问我有关处理谷物、无水氨的事。你想了解大麦吗?红麦来自俄罗斯西伯利亚草原。但是它的名字不是缘于政治意义——哦,不像在堪萨斯。它就是这个颜色。‘琥珀色的麦浪……’问我适时播种的好处以及如何填写联合碳化物公司借贷报告,用尚未成熟的谷物作抵押。‘所有关于增长及附件的文案指出,土地……’”
她的父亲,她解释道,在堪萨斯南部拥有六千零六十英亩田地,他很瘦,消磨得筋疲力尽,以至于很多人都误以为他粗野。他的问题不是不勤劳,而是缺少才能,他称之为运气。而且他承认——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需要来自多方面的帮助。他当然把资金都投在儿子身上,但是农场现在是项大事业。哈罗德·沙罗尔计划对儿子丹尼和女儿梅勒妮都进行投资,用三股利息,看着他们作为同一家族繁荣昌盛。
她对这些计划不满,但是很愿意和哥哥在一起工作。这个无所畏惧的男孩儿已经变成了一个随和的年轻人,一点儿也不像他们含辛茹苦的父亲。当打谷机的刀刃断了,哈罗德会抱怨命运的不公,会气馁,注视着裂成碎片的木头,丹尼则会跳出驾驶舱,消失一段时间,带着一个手提箱和一些三明治,进行一次即兴野餐。“我们今天晚上修理它,先吃吧。”
那一段时间她相信这将是一种幸福的生活。她选修了一些农业进修课程,甚至给无声新闻寄去一篇关于农场生活和聋人的文章。
可是之后——去年夏天,丹尼出了车祸,既失去了工作能力,也失去了在那里的兴趣。沙罗尔急需一个合法的继承人,他把希望转向梅勒妮。她是个女人,是的,这一不利条件在某种程度上比听力障碍更糟糕,但是她至少是个受过教育、不辞辛劳的人。
按他的计划,梅勒妮将成为他的全职合伙人。为什么不呢?从七岁开始,她就在空调车上协助大约翰·迪瑞,帮他调整齿轮的数量。她戴上护目镜、面罩、手套,像个乡村医生,装满氨水桶。她出席研究美国农产品的会议,她和他驾车去路边的车站,只有内部人才知道那里藏着非法移民的工人,在收获季节等着做日工。
这是个归属的问题。在某个地方停留下来是上帝的旨意,那么,你的地方就是这儿。做你能做的事,无论在何处,这样,你的问题就不再困扰你。上帝的旨意……因此你应该在家里。
告诉他,梅勒妮想。
是的!如果你从不把灵魂袒露给任何人,那就告诉德·莱佩。
“有一些事情,”她开始了,“我想说。”
他脸色平静地注视着她。
“这是一种忏悔。”
“你还年轻,没有什么需要忏悔。”
“在托皮卡诗歌朗诵会之后,我不想马上回学校。我要去圣路易斯看我哥哥。他在医院里,明天要做手术。”
德·莱佩点点头。
“但是在我去看他之前,我打算在托皮卡办点儿事情。我有个约会,要去看一个人。”
“告诉我。”
她能说吗?告诉他,还是不告诉?
是的,她决定了。她必须这样。但是就当她要说时,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河水的味道?
走近的脚步声。
布鲁图?
一阵惊慌。她睁开了眼睛。不,什么也没有。屠宰厂静悄悄的。三个捕食者都没在附近。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到音乐屋。但是德·莱佩已经走了。
“你在哪儿?”她喊着,但马上意识到尽管她的嘴唇在动,却不再能听到任何语言。
不!我不要你离开。回来,求……
然而,梅勒妮意识到不是来自河里的微风把它们从房间里带走,而是她的自我。她又变得胆怯、惭愧,而且无法承认。
即使对着一个看上去愿意听她讲任何话的男人,无论多么愚蠢,多么阴暗。
他们发现大约五十码以外有灯光。
乔·西尔伯特和泰德·比金斯悄悄地走在屠宰厂左侧的野地里。西尔伯特指着灯,那是野地里镜子的反光或者一个人质营救警察腰带上悬挂的某种设备的反光,一种来自耀眼的卤素灯反光的。
比金斯抱怨说光线太亮了,会产生镜头眩光,他很担心。
“你让我去把它们关上吗?”西尔伯特低声说。他特别想抽烟。他们穿过树林,进入一片开阔地。西尔伯特通过照相机望着,推上缩放按钮。他看到,警察们聚集在长满草的屋脊上俯视着屠宰厂。一个警察躲在学校班车的后面——实际上就在屠宰厂跟前,徘徊在窗户下。
“他们太棒了,”西尔伯特低声说,“这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群体。”
“该死的灯。”比金斯嘟哝着。
“我们开始干活吧。”
当他们走过野地,西尔伯特找到了一个巡逻警察。“我想我们所有地方都有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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