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不,不会那样的。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团布条嘛,老人一定踩灭掉了。而且,如果说那是火源的话,应该更早地蔓延开了。”
神谷不胜惊奇。
他们又走了起来,心想总之去看看再说。随着渐渐接近森林,火焰不断地变大变强,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不可收拾的真正的火灾了。
东西劈劈啪啪地爆裂的声音,从所有窗户里刮出来的红黑色的火舌、滚滚地往上涌的黑烟、房屋的一部分倒塌下来的轰鸣声、啪地升腾起的火星。整个森林如白天一般明亮,一棵棵树的树干都半面烧得红红的,清楚地显现在夜空中。
“哦,他们为了掩盖罪证,自己点了火,现在一定销声匿迹了。喂,谁先回署去,叫他们通缉罪犯,还有叫消防队来。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们出场的了。总而言之,首要的是灭火。”
听了为首的警察的命令,一名警察照着手电筒跑回去了。
剩下的人从远处围着火焰,在怪屋的周围团团转,注视着附近有没有奇怪的人影,但坏人们这个时候不会在现场转来转去,红红地映照出来的森林里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
原来恩田父子在杀人罪行的目击者逃跑以后,这样孤注一掷地在自己巢穴点上火,灭掉了所有罪证,都销声匿迹了。
他们害怕惩罚而销声匿迹,这是不言而喻的,但纵然说是害怕惩罚,那饥欲饮血的兽人能就此隐藏爪牙,度过一生吗?不,比这更严重的是,他们果真能忘记对让他们烧掉了宝贵的巢穴,将他们的罪行告知有关方面的神谷所怀的怨恨吗?只因失去了一头野兽,他们就若无其事地结束了弘子的生命。比起这个来,这仇恨要深好几倍,他们是不会只是单纯要神谷的生命就满足的。
神谷到底会安全吗?纵然他自己的生命安全,但会不会发生什么比这更折磨他的事呢?
另外,从神谷方面来说,思田父子是他怎么憎恨都憎恨不够的仇敌。他想就是拨开草根也要把他们找出来,雪此深仇大恨。
深仇似海的对立。啊,他们的前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呢?
江川兰子
从令人咀咒的那天起,一年多过去了。那一天是过去任何人都未曾经历过的,恋人惨绝人寰的死历历在目地展现在神谷芳雄眼前。
当时,他的精神受到严重打击,天生的一副开朗快活的性格仿佛完全变了。白天出现在幻觉里,晚上出现在睡梦中,恋人弘子临终时的面孔与那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的怪物的脸重叠在一起,以所有的地狱的构图不停地威胁着他。他不断地感到生命遭受危险,心想那兽人父子此时可能满怀着被夺去窝儿的仇恨,磨着复仇的爪子。
但时间的力量是可怕的。岁月的流水渐渐地洗淡着任何悲伤、恐惧和愤怒。
那以后,尽管警察多方搜查,但人豹父子音讯杳然。也有人说可能逃亡到了国外。好像已经不必担心他们复仇了。
关于野兽的记忆从神谷的脑海里一天一天地淡薄了。不,淡薄的不只是这个,那样热爱的恋人弘子的面影和失去这恋人的心灵上的创伤,现在也都朦朦胧胧地消失了。
这是因为神谷有了新的第二个恋人。……不,我们不能责备他的薄情。他恋上了那个人其实正是因为他不想忘记过去的弘子。
当时在东京都,互相对立的两大歌舞剧场压倒了所有的演出,独受年轻人青睐。在一方的歌舞团中,有名被誉为歌舞团女王的女歌手,名叫江川兰子的美貌女子。
合乎日本人口味的柔媚的声音,出众美丽的脸,使全东京都青年男女忘我的兴奋的甜美的微笑,经历了18个春天的丰满成熟的肉体。这位满京城渴慕的红演员就是神谷的第二个恋人。
以往对歌舞这东西几乎没有兴趣的神谷有一天在他漫不经心地翻阅文艺画报时,江川兰子的特写镜头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位女歌手和他过去的恋人简直是一根藤上的两个瓜,以至一刹那间感到:这不是死去的弘子的照片吗?
他突然间成了歌舞迷,每天都上大都剧场的包厢去。就这样,随着观看兰子的舞台身影的次数增多,他的新的热情加速地燃烧起来了。
女歌手江川兰子身上,具有过去的弘子的所有美丽、所有扭力被扩大了10倍的姿色。神谷生来所憧憬的,仿佛弘子是其影子,兰子才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它的实体。
神谷作为许多青年的竞争者,享受着邀请兰子一起喝茶的乐趣。只是两个人的兜风也已经有两三次了,青年们已经不是神谷的对手了。
神谷不是一个长相难看的青年,虽说是个公司职员,但是一个肯定会有前途的董事的儿子,也不缺零花钱,而且他有并非朝三暮四的热情。兰子也开始对他表示出非同寻常的好意,这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神谷跟她已经是像是她的未婚夫一样行动,又是访问后台又是去她家迎送的关系了。偷偷地在郊外的日本式饭馆里过夜也不是一次两次。
对他来说,现在的兰子就是死而复生的过去的弘子,所以弘子的事正因为他不忘记才连回忆都不回忆,但连那人兽恩田的可怕的记忆都一起淡薄,这多少使人感到不可思议。现在,他甚至觉得这世上有过那种怪物好像是荒诞无稽的神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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