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下。
“真没有想到。不过……”我还有许多疑点要问。
“你等一下。“他打断了我的话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检查了现场,然后顺路到你伯父家门前等候牧田出来。随后,他像被派出来到哪里办事的样子出来了。我巧妙地把他骗到这家咖啡店,正好是我们坐的这张桌子。我一开始就和你一样,认为他是一个诚实的人,所以我以为这个事件可能潜藏着什么更隐蔽、更奥秘的内幕。于是我让他放心,保证为他保密,根据情况还可以给他以必要的帮助。最后他终于交代了全部情况。
“你也许认识服部时雄这个人吧,由于他是基督教徒的关系,不仅对富美子的求婚遭到了你伯父的拒绝,而且还不准他到你伯父家里来。他那个可怜的服部弄得毫无办法。这样的老人真太糊涂了。但是,就连你伯父那样的人,也没发觉富美子和服部正在热恋。当然富美子也由于年轻不懂事,本来即使不这样离开家,自己是亲生女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姑娘的心太单纯了,她认为尽管有宗教的偏见,如果木已成舟,你伯父也就不会硬结拆散。于是她想出了一个狡猾的办法,用突然出走吓唬一下你那顽固的伯父,迫使他同意这桩婚事。总之,两个人手拉手地偷偷地到服部的一位住在农村的朋友家里快乐去了。据说从那里也发出了几封信。这些信都被牧田撕碎扔掉了。我为此到干叶县去,这一对男女对家中发生的‘黑手帮’事件毫无所知,完全陶醉在甜蜜的爱情里。我苦口婆心地整整劝了他们一个夜晚,这事办起来真困难。最后,作为条件是必须想办法让他们俩人结合在一起,这才好不容易地使他们离开,把富美子带回来,不过,这个条件看来也好像能够办到:从今天你伯父的口气看。”
“那么,现在再说说牧田的事。这里也涉及到男女关系的问题。他很可怜地巴达巴达地掉着眼泪。别看那样的男人也有个恋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还不知道,估计多半是被商人或别的什么人引诱上了圈套。总之,为了要把那个女人搞到手,需要一大笔钱。听他说还打算在富美子回来之前先行逃走。我深深地感到爱情力量的伟大。那样一个愚蠢的男人竟能想到这样一个巧妙的骗人的办法,可以说这完全是爱情的力量……”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难道这不是发人深省的事情吗?
明智大概也谈得很累,显得精疲力尽。两个人长时间地沉默着面面相舰。
不久,明智突然站起来说:
“咖啡完全凉了,咱们回去吧!”
于是我们分别各就归途。在分手之前,明智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方才从伯父那里收到的装有2000无的钱包交给我说:
“在你得便的时候,把这个交给牧田吧!告诉他这个做为他的结婚费用。你说呢,他是一个可怜的人哪!"
我愉快的答应下来。
“人生真有趣!我今天竟当了两对爱人的月下老人。”明智这样说着,发自内心地笑了。
完
火星运河
又到这里了。这种冰冷的魅力使我颤抖。浓重的深灰色覆盖了我的整个世界。大概声音、气味甚至连触觉都从我的身体里蒸发了,只有像熬羊羹沉淀下来的渣滓一样的色彩包围着我。
头上,像积雨云一样密密层层的树叶寂静无声,巨大的深褐色树干瀑布般地落到地面,好像阅兵式的队列一样,极目远眺,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我丝毫不知道,层层黑暗树叶的上方照耀着怎样晴朗的阳光啊!或者是刮着怎样猛烈的风啊!我只知道这样单调的事实,现在,我毫无目标地走在不知尽头的黑暗的森林中。走啊走啊,一个接一个地走过了几人抱的粗大的树干,景色还是一点没有改变。脚下面,堆积着从形成这片森林以来的几百年的落叶,又湿又软,每走一步,一定会发出吱吱的渗水声。
没有听觉的黑暗的世界,使人感觉到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灭绝了,或是使人觉得森林充满了恐怖的黑暗的鬼魅。蛇一样的山蚂蟥从黑暗的头顶像雨滴般地垂下来,不由得会想像出钻进我的衣领中。我的眼中没有一个活动的东西,可在背后,像水母一样可怕的生物却可能互相蹭着身体、哄然大笑呢!
当然,生存在黑暗中的东西最令我恐惧,可是,比这更加可怕的是,森林那永远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恐惧压迫着我。好像刚出生的婴儿害怕广阔的空间,缩手缩脚提心吊胆似的。
我忍住了差一点儿喊出“妈妈,我害怕”,我焦急地想早日选出这黑暗的世界。
但是越着急,森林的下面变得越黑暗。我将在这里走上几年甚至几十年呢?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日出日落。我甚至模糊地感觉到迈开步伐仿佛是在昨天、或是几十年前的从前。我突然开始怀疑我是否在这永恒的森林中走了一个圆几。与外界相比,不确定自己的步幅是最可怕的。我曾经听过这样的故事。一位旅人由于左右脚方向的差异,只差一英寸,可是却在沙漠中走了一个回儿。沙漠中天空晴朗,太阳会升起,星星会闪烁。但是在这黑暗的森林中,无论等到何时,也不会出现任何标记。世界只有从未体验过的恐怖。我该怎样形容那时深入骨髓的恐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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