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尼先生摇着头,笑了笑。
“听起来很有趣,而事后他们想起来的东西更有趣。你可能听到16个不同的故事,而其中没有两个会重合。以那个小丑所拿的枪为例——”
“枪?”我问道,“他也射击了吗?”
“没错,”凯尼先生说,“我瞥了一眼,觉得那是一支温彻斯特式的步枪;后来我才想到我那么认为是因为我自己拿的就是那样的枪。
比弗·马龙想那个人拿了一支雷明顿式枪,因为比弗拿的也是同样的枪;当我问基米的时候,他说那人用的是老式的斯朴令费尔德步枪,就和他的一样。好笑吧?嗯?“
“好笑。”我应付着说,“凯尼先生……难道你们就不纳闷,那个小丑究竟在做什么?特别是他还戴着农民才穿的袖套?”
“当然纳闷了。”凯尼先生说。“那不是什么大事,你也明白,但是我们确实纳闷。大多数人猜那人一定想参加却又怕人认出来。也许是一个镇理事会成员,也许是个医生或者律师。如果我的父亲那副打扮我也认不出来的。”
他又笑了。
我问他有什么可笑的。
“有可能是一个真正的小丑。”他说道。“在二三十年代,农村集市比现在来得早,就在布雷德利帮来到的时候,集市刚刚开始了。在农村集市上有小丑。也许其中的一个听说我们要狂欢一下,于是就赶来凑个热闹。”
他朝我干笑着。“我几乎讲完了。但是既然你这么感兴趣,而且听得这么认真,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是16年以后我们在班戈喝酒的时候比弗·马龙说的。他说那个小丑的身子从那个窗户里伸了出来;伸得那么远,比弗简直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掉不下去。不仅是他的头、肩膀和手臂伸在窗外,比弗说那人的两膝都伸了出来,悬在空中,脸上画着红色的笑容,朝布雷德利他们开火。比弗说,那人简直就像一个杰克灯笼,让人感到害怕。”
“就像是在飘浮。”我说。
“没错。”凯尼先生表示同意。“比弗说还有其他的东西,此后几周都困拢着他,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最后就在一天夜里他起来小便时,他突然想到那天下午两点25分当枪战开始的时候,阳光灿烂——但是那个小丑竟然没有影子。一点影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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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光 ───
第十三章 命中注定的战斗
1
比尔先到了那里。他坐在阅览室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麦克招呼那天晚上最后几名顾客——一位老太太、一个男子,还有一个瘦瘦的孩子。那个男孩借的那本小说是比尔最近的作品。但是比尔根本没有任何惊讶——他感觉惊讶已经离他而去,确定的现实终究会变成一场梦。
那个男孩带着他借的威廉。邓邦的小说走到了一个身穿花格裙的女孩身边。那个女孩刚刚在复印机上印完东西,正在整理纸页。
“你把印好的东西就搁在桌上吧,玛莉。”麦克说,“我会把它整理好。”
女孩绽露出灿烂的笑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汉伦先生。”
“晚安。比利。你们俩回家吧。”
“妖怪会抓住你,如果你不……小心!”比利,那个瘦男孩,一边念叨着,一边伸出手来搂住了女孩的纤腰。
“好了,我想它不会要像你们俩这样的丑家伙的。”麦克说,“但是还是要小心。”
“我们会的,汉伦先生。”玛莉一本正经地说着,又用拳头轻轻地打着男孩的肩膀。“走吧,丑家伙。”说完她咯咯地笑了。她似乎变成那个留着马尾辫的11岁的贝弗莉。马什……当他们走过时,比尔被她的美貌而动摇……她感到恐惧;他想走过去,告诉那个男孩必须沿着路灯明亮的大街回家,而且有人说话时,千万别回头。
踏在滑板上怎么能小心呢?先生?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这么说。比尔悲伤地笑了。他看着男孩为那个女孩打开门,两个人亲热地走了出去。比利,小男子汉,他想,现在把她安全地送回家。上帝呀!送她安全回家!
麦克此时叫了一声:“再等会,大比尔。我马上就好。”
比尔点点头,翘起了二郎腿。他想起了靠在麦克车库墙外的银箭。然后他又想起了他们在班伦见面的那天——除了麦克,所有的人都来了——而且每人又重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门廓下的麻风病人;冰上行走的干尸;下水道出来的鲜血;水塔里的死孩子;会移动的照片以及在空旷的大街上追逐小孩的狼人。
那天是国庆节的前一天,他们走进了班伦的深处。他现在想起来了。镇里很热,但是肯塔斯基河两岸的绿荫下面却很凉爽。他记得不远处有一个嗡嗡作响的水泥圆柱。比尔记得,当所有的故事讲完之后,他们看他的样子。
他们想让他告诉他们下一步应当做什么,应当怎么行动;而他却不知道。那种感觉使他感到绝望。
看着麦克映在墙上的影子,比尔突然觉得一种安慰:他那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因为他们的人还没有到齐。只是到达那个废弃的砾石坑的时候,他们才真正圆满。那砾石坑没有名字,周围长满了野草和灌木。那里有充足的弹药——打一场命中注定的石块大战富富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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