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光_[美]斯蒂芬·金【完结】(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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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班恩听到亨利大吼大叫:“你们这些兔崽子在这里干什么?”

  班恩听到有人回答,却听不清孩子们说了些什么。孩子们离得太远,而河水——肯塔斯基河的河水——欢腾跳跃、喧闹着流向远方。

  但是那孩子的声音里充满恐惧。班恩觉得他很可怜。

  接着听到维克多骂骂咧咧的声音。但是班恩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妈的,毛孩子修的水坝。”

  孩子的水坝?小兔崽子?也许是维克多骂那些孩子,他自己听错了。

  “给他们推了!”贝尔茨出了个坏主意。

  有孩子高声抗议,接着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有人哭了。没错。

  班恩为他们感到难过。他们抓不到他,便拿那些孩子撒气。

  “对,毁了它。”是亨利的声音。

  水泼溅声。叫喊声。贝尔茨和维克多的狂笑声。一个孩子痛苦愤怒的哭声。

  “闭上你的臭嘴,小结巴,”亨利说道,“今天谁他妈的敢造次就有谁好瞧的。”班恩一下明白了。没错,维克多说的就是孩子的水坝。

  那些孩子——大概有两三个——一直在修水坝。亨利他们把水坝毁了。班恩甚至认为他认识其中的一个孩子。德里小学惟一结巴的人就是比尔·邓邦,他在五年级的另一个班。

  “你们不该这样!”一个孩子哭了,声音很低,充满了恐惧。班恩听出了那个声音,虽然一时还想不起那张脸。“为什么要这样?”

  “我愿意,小崽子!”亨利吼起来。接着听到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一阵痛楚的叫声。跟着便是嘤嘤的哭泣。

  “住嘴,”维克多嚷道,“闭嘴,不许哭。不然我把你的耳朵割下来。”

  哭声变成了一串压抑的哽咽。

  “我们要走了,”亨利凶巴巴地问道,“不过走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情。10分钟前有没有看到一个胖子过去?受了伤,满身是血。”

  一个孩子说没看见。

  “你肯定吗?”贝尔茨追问道。“你最好说实话。”

  “我、我、我、肯、肯、肯定。”比尔·邓邦回答他们。

  “那咱们走,”亨利说,“他可能又沿着原路膛水回去了。”

  “再见,伙计们,”维克多高声叫着,“那真是小孩子的把戏。你们还是别干了。”

  一阵水花泼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贝尔茨的声音。班恩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他也不想听清。这边孩子又哭了起来。另外一个孩于在安慰他。班恩确定只有两个孩子,结巴比尔和那个哭着的孩子。

  他半坐半躺在那里,听着河边两个孩子的对话,听着亨利和他的哥们儿冲回班伦,越走越远。阳光穿过虬结的树根,照进来,撒下无数光点。这里很脏,不过很舒适……安全。流水的声音让人安慰。甚至孩子的哭声也让他感到欣慰。他还要在这里躲一会儿,以防万一那些小霸王再找回来。然后他就上路回家。他瞌睡了,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11

  他梦到1月发生的,他不敢告诉妈妈的那件事。

  那是圣诞节后开学的第一天。道格拉斯夫人问谁愿意放学后留下来,帮她点数圣诞节前学生交来的书。班恩举了手。

  那是典型的缅因州的冬天——最好的也是最糟糕的:天空晴朗,阳光耀眼,但是气温只有10度,寒冷彻骨,北风冽冽。

  班恩点书,道格拉斯夫人记下数字,然后一起把书送到贮藏室。

  起初学校里还是一片嘈杂:砰砰的关门声,哒哒的打字声,楼上合唱队走了调的唱歌声,体育馆里打篮球的声音,还有选手们跑动、运球的时候,球鞋蹭着地板刺耳的声音。

  渐渐地一切声响都安静下来。等到他们数完最后一套书的时候,只能听到散热器的声音,守门人推着彩色的锯屑在大厅擦地板的声音和外面呼啸的风声。

  已经4点钟了。天就要黑了。一层薄雪被风扬起,打着旋在空中飞舞。杰克逊大街上空无一人。他又看了一会儿,希望能有辆车开过杰克逊大街和威产姆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却没有一辆车开过来。他觉得整个德里镇除了他和道格拉斯夫人,所有的人都死了或者逃跑了。

  外面彤云密布,寒风凛冽。冷风刺骨,吹得班恩的脸颊都失去了知觉。阴暗的天空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的美。但是天太冷了,班恩没心思站在那里欣赏天空。他得赶紧走。

  起初他背对着风,风推着他向前走。但是到了运河街,他向右拐了个弯儿,就完全逆风而行了。风顶着他,把他向后推……好像跟他过意不去似的。围巾还顶一点用。他不停地眨眼,鼻子里呼出的湿气冻成薄冰。腿也不停使唤了。有几次,班恩不得不把戴着手套的手伸到腋窝下取暖。风呐喊着,嘶叫着,有时听起来像人在哀鸣。

  班恩既感到恐惧又感到兴奋。恐惧是因为他现在理解了书中写的故事,就像杰克。伦敦的小说里描写的,在这样的天气,夜里气温降到零下15度的时候,真的能冻死人。为什么兴奋却难以名状。是孤独的感觉——一种忧郁的感觉。他走在街上,从风的翅膀上经过。那些躲在温暖明亮的屋子里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们不知道他从此地经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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