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等——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照片用的相角。
“本来在、在、在这儿,”他指着那个相角,“看、看。”
“哎呀!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不知、知、知道。”
比尔从理奇手里接过相册,放在腿上,一页一页翻回去,寻找乔治的照片。不一会儿他就放弃了,但是那相册并没有放弃,自己翻动起来,缓缓地,发出纸页翻动的声响。比尔和理奇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倒退了几步。
到了最后一页,纸反停止了翻动。那张深褐色的德里镇中心的照片记载着早在比尔或者理奇出生前的城市面貌。
“哎呀!”理奇从比尔手里拿过相册。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恐惧,顷刻间脸上显出惊异的神情。“天啊!”
“怎、怎么了?是什么?”
“我们!是我们!我的上帝,快看!”
比尔凑过去。他倒吸一口凉气,理奇知道他也看到了。
在这张黑白照片里两个男孩正沿着梅恩大街,向梅恩大街与中央大街交叉的路口走去——在那里运河潜入地下,在地下流过大约一英里半。在运河边上低矮的水泥墙的衬托下,两个孩子显得更加清晰。
一个穿着短裤,另一个穿着水手装,头顶戴着粗花呢帽子。他们好像在看街道那边的什么东西。毫无疑问,穿短裤的那个男孩正是理奇,另外一个正是结巴比尔。
好像在梦里一样,他们惊奇地看着相片中的自己。理奇紧张得感到口舌发干。照片里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个男人,手扶着帽边,衣服在风中飞舞,街L还有各种汽车。
“我、我、我、我不、不相、相、相信——”比尔说。这时照片里的东西开始动了。
本应永远停在十字路口的那辆汽车竟开过去了,排气管里还喷出一股一股的尾气。一只白色的小手从司机达上的窗口伸出来,做了一个左转弯的手势。汽车强上法庭大街,驶出照片的白边,消失了。
各种汽车都开动起来,穿过十字路口。经过大概28年,那个男人的衣服下摆终于不再飘动。他把帽子稳稳地戴在头上,走了。
两个孩子转过弯,迎面走过来。过了一会儿,理奇看到一条狗正穿过中央大街走过来。那个穿着水手衣服的孩子——比尔——把手指放在嘴角,吹起口哨。虽然理奇已经吓得动不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他还是意识到他能听到那口哨声,听到汽车的马达声。那声音很微弱,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但是的确听得到。
那条狗瞥了他们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两个孩子笑得前仰后合。他们继续往前走,那个穿短裤的男孩一把抓住比尔的胳膊,指指运河那边,然后他们便向那边拐去。
不,理奇想着,不要去,不要——他们来到那道低矮的水泥墙边。一个小丑猛地冒出头来,像一个可怕的木偶。那个小丑长着乔治的脸孔,头发梳在脑后,嘴角淌着油彩,露出阴险的笑容,两只眼睛好像两个黑洞。小五一只手抓着3个气球,另一只手伸过来,揪住那个穿着水手衣服的男孩的脖子。
“不、不、不!”比尔大叫着,伸手去抓那张照片。
手伸进了那张照片。
“住手,比尔!”理奇惊叫一声,伸手抓住他。
已经晚了。比尔的指尖已经穿透了那张照片,伸向了另一个世界。他看到照片里的指尖粉红鲜嫩的血肉变成僵死的奶白色,又变成白色。那些手指变得越来越小,断开了。就像把手伸进一只盛满水的玻璃碗时所看到的一样:水下的部分好像漂在水里,一点一点脱离了水上的那一部分。
比尔的手指上斜着划了几道伤口。好像他没有把手伸进照片,而是伸进了风扇的扇页里去了。
理奇抓住他的小臂,使劲往回拉,两个人都跌在地上。乔治的相册掉在地板上,啪地一声合上了。比尔用嘴含着手指,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到手腕上。
“让我看看。”他说。
“疼、疼。”比尔手背向上,把手伸给理奇。比尔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上有一道道刀伤。小指也差点碰到那张照片的表面(如果有表面的话),虽然手指没有被割伤,但是指甲被齐刷刷地剪掉了。
“天啊,比尔。”理奇惊呆了。他想到的惟—、一样东西就是止血胶布。上帝,算他们走运——要不是他及时拉回比尔的胳膊,他的手指也许就全部被砍掉了。“我们得赶快处理一下。你妈妈该——”
“别、别、别管、管我、我、妈。妈。”比尔又一把抓过那本相册。血流在地板上。
“不要再打开了!”理奇惊叫着,用力抓住比尔的肩膀。“上帝,比尔,你的手指差点儿没啦!”
比尔甩开他,迅速地翻着相册。他脸上那严肃坚决的表情吓坏了理奇。受伤的手指在相册上印下新的血迹——现在看起来还不像番茄汁,但是等一段时间,干了之后就像了。
相册那页上又出现镇中心的街景。汽车、男人都凝固在那里。
两个孩子消失了。
照片上根本没有男孩的身影。但是——“看。”理奇指着照片,低声说。他十分小心,手抬高照片远远的。运河边那道低矮的水泥墙上有一道圆弧——是什么东西的圆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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