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子回头稍瞅了一眼,化妆广告人的下巴几乎搭在自己肩上,煞白的脸遮住间子的整个视野,细眯眯的眼睛,在巨大面孔上的扑粉裂痕里狞笑,放射出异常光芒,血红的月牙型厚嘴唇被唾沫滋润得滑溜溜的。
间子已无法继续忍耐,发出莫名其妙的惊叫,突然狂奔起来。奔跑得几乎到奄奄一息的地步,终于跑到了自己家。
刚一跑进正门,满脸含泪、面色苍白的母亲就焦虑不安地问道:
“看见了吗?真是官子吗?”
然而,神色异常的间子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了,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一下子跑上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趴在桌上。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嗯,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来,说给妈听听,在警察署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走进来,把手放在间子的背上温和地询问。但间子仍什么也不回答,相反却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一定那家伙杀害了姐姐,这次轮到我了,是那家伙,一定是那个化妆广告人。”
间子像是在说胡话,而且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似乎生怕那家伙悄悄溜进她的屋子。
“妈妈,正门关严了吗?我后面没有跟进来什么人吧?”
间子的视线在空中徘徊,对楼下的动静总是放心不下。
“你在说什么?什么人追赶你了?”
“唉,一个家伙一直跟在我后面,也许现在还在那边转来转去。”
间子刚一说完,就心神不定地站起身跑到面对房前的窗边,轻轻地打开那里的拉窗,向窗下方的那条路看去。
然而,在尘土覆盖的道路上,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只有春天的阳气在若有若无地升起。
间子看了很长时间,但对面街道拐角处始终没有出现人影,整个街道非常寂静,宛如幻世。
再定神一看,忽然一个物体在眼角上闪动了一下,好像在视野外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
那东西像在视线的上面,间子突然抬起头向对面二楼的
一家窗户看去,那窗户位于二十米开外的马路对面,白色的拉窗特别显眼。
拉窗中的一扇似乎具有机械装置,正在慢慢地自动打开,一寸一寸地煞有介事地像拉开帷幕似的。
那扇拉窗终于被全部打开了。会不会是小孩淘气?想打开拉窗后探出头来笑吧!
拉窗里面黑糊糊的,从整体上看被打开的那部分就像是缺了一枚牙的黑洞,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没多久那东西慢慢地靠近了窗口。间子大吃一惊,欲转过脸去,但为时已晚。一张非常醒目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衣服、面孔煞白的人物。他轻轻地探出脑袋朝窗外窥视,阳光直射在他的半边脸上,闪闪发光。
那家伙头戴尖顶帽,长着眯缝眼儿,红嘴唇笑成了月牙型,所有的一切都和那个布袋木偶一模一样。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化妆广告人。
间子“啊”地轻叫了一声,“啪嗒”关上了拉窗,当场瘫倒在地上。
对面窗户上的化妆广告人看到间子吓得关上了拉窗,得意地笑了起来,眯缝眼儿越发细成了一条线,高吊两角的红嘴以及扑粉的面孔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白昼的妖怪,脸上的狞笑始终也没有收敛过。
悬崖
白井、间子和间子的母亲又谈了一会儿那个可怕的化妆广告人。关于他的真面目,白井和间子的母亲且不必谈,就连当事人间子,同样也是绞尽脑汁,理不出一点儿头绪。
“想不到竟有人对姐姐如此恨之入骨。”
“是啊,警察也问过我,但我认为决不会有那种事。”
“那么这到底属于哪一种犯罪?简直莫名其妙。就算是疯子搞的鬼,可那疯子为什么偏偏总盯着我们家?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但是,如果没有任何理由,能犯下如此精心策划的罪恶吗?我总觉得这个事件的背后隐藏着一种难以想象的重大含义。”
“什么含义?你是怎么想的?”
间子捺不住不安的心情,张开发干的嘴唇追问了一句。
“不过,当然我还没有考虑清楚,但从石膏像这一狡猾的犯罪手段来看,犯人即便是个偏执狂,也不难想象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所以我想这样一个聪明的家伙是木会干得不到任何利益且又毫无意义的勾当的,我觉得不可能有那种蠢事。
“嗯,方才我考虑了一下,间子你听说过一个名叫小五郎的私人侦探吧?他是个非常有名的侦探,我朋友认识他。当然我们首先要取得警察的保护,除此之外,我想跟小五郎侦探也商量一下,破这种如疯似狂不可思议的案件是小五郎最为拿手的。提起他以往侦破的有名案件,也大多是偏执狂犯的罪。”
“嗯,我也想到了小五郎侦探,如果有那种门路,请你务必求他帮忙。”
间子也知道名侦探的名字,对此很感兴趣。
“好,那么现在我就作你的代理人,到警察署报告化妆广告人的事,给他们看看这个带发条的木偶,请求警察严加防范,然后顺便到朋友那里,和朋友一起去拜访小五郎侦探。”
已经过了正午,白井吃了一顿午饭,然后说了句要到大道上叫辆出租汽车,便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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