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还有几根?”
长时间的沉寂后,从远处不知何方,传来呻吟般的声音。那是进藤在打听火柴够不够。即便现在,人的本能还是惧怕黑暗的。
接着又沉寂了一段时间。如果无人应答,问话的人也就没有再问的力气了。就在那时,从某个方位,传来窸窸窣窣如虫鸣的声响。
“还有三根。”
植村总算数清楚了。
这时,进藤所在的角落传来喀哧喀哧解带子的声音,很快一件柔软的东西落在植村的鼻尖前。
“把那个点着,或许亮堂点。”
进藤脱掉了和服,想用它点起篝火。他已经无法忍受这地狱般的黑暗了。野崎和植村也一样。植村划了几下都失败了,最后总算划着了。顿时一团布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巨大的空洞黑红黑红地映照在远处的各个角落。恐怖的秃头妖怪,更加清晰地在他们身后的石壁上晃动着。他们蹲坐着的对面,那个叫定君的宾馆老板娘,就像活着的木偶一样躺着,其前方的空地上,各种各样的白骨闪闪发光。三个人总算可以相互好好地看一下对方的脸了,每个人的面孔都是青筋凸起,整张脸如垂死的病人一般憔悴,面颊上眼窝深陷下去。相视的一瞬间,他们交换了一下幽灵般凄厉的笑容。
第二十四节
“啊!水。”
突然,进藤失声大叫着跳起来,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像疾风一般扑向空地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小四坑,里面残存着少量的水。
“是水,是水。”
野崎和植村看到那个凹坑后,也像疯了一样跳起来,互不相让,朝着那水坑冲过去。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像三头饥渴之极的野兽。
他们在水坑旁,不顾一切地捞起水就喝。哪怕是一滴水也关系着他们的生死存亡。最后,这三个人的头在水坑上相互折叠着,抵撞着,像狗一样啪嗒啪嗒地舔着水。在混沌的光线下,根本无法辨别那究竟是清水还是腐水,说不定是人的血水,其实即便这样也管不了那么多。不管是泥水还是什么,对于他们而言都犹如甘露。很快,那小小的水坑就见底了。
即便是短暂的喜悦,即便由于摄取了少量的水分,接下来的将会是更加难耐的饥渴,他们毕竟可以暂时忘却一下胃之苦痛。觉得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样。但与此同时,方才那已麻痹的心灵之痛又开始更加残酷地折磨起他们。
“为什么我们会遭此一劫。根本役有想到。”
野崎说道,仿佛到此时才想起来一般。之前,他们光想着如何从被活埋的境遇中逃出去,拼命地干着挖掘逃生的工作,无暇考虑其他任何事,而现在他们已经完全绝望,刚才补充的水分又给了他们一些思考的气力,他们的话题终于转到这一方面来了。
“明白为什么又有屁用。对于我们这些必死无疑的人来说,管它什么被活埋的原因。比这个更重要的是谁来掐住我的脖子弄死我。一想到很快就要活活的饿死我就受不了。野崎君,拜托你了,掐死我吧。”
已经毫无斗志的植村第一个自暴自弃起来。
“不要这样,人十天二十天不吃也不一定会饿死。我们为什么会遭此一劫,想着这个问题时,说不定会顺带着想出逃生的办法来。幸亏刚才补充了点水分,难道不应该趁这个时候好好想一想吗?集中三个人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出办法来。”
野崎似乎还有点不甘心。
“事实上,刚才我就一直思考着这件事。”进藤若有所思的应和着。“但你们到底怎么进入这个洞穴的?”
“对,谈谈这个。我们先说,完了后,你也将经过说给我们听一听。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于是,野崎就将他们被活埋于洞穴之前的经过,完完全全地讲述出来。那时三人不约而同地又凑到原来的篝火旁。进藤的和服已经烧尽了,那残烬泛着红光,仅仅能辨认出相互的脸。植村迫不及待地脱下自己的和服想放在残烬上燃烧。“即使没有光亮也可以讲话。”进藤阻止到。他不愧经验丰富,为了以后暂时储存一些柴禾。
第八章
第二十五节
“那黑怪物像是人呀。”
听完大致的经过后,进藤说道。
“当然,如果不是人,不可能那么自如地用两条腿走路。”
“对了,那就对了。你所说的那个怪物不是别人,正是稻山宾馆的老板。”
“哎,宾馆的老板。怎么会有这种事。宾馆的老板有什么必要做这种事。首先他没有活埋我们的道理呀。”
“有!”进藤出人意料地说道,“有!好好听着。是这么一回事。啊,讲这件事之前,我想问的是那幅画。那幅画了一半、放在副楼中的女人像。那个是你画的吧?”
“你看到了?是我画的。那是我死去老婆的肖像。”
“是吧,那就没错。我就一直觉得事情奇怪。正好是我到宾馆的那一天,听说有个女人溺死在森林中无底的池沼里。老子根本没想到是蝶。因为谁都没说出她的名字,只是讲那位夫人,那位夫人。但是怎么说呢,你的举止有点怪,然后,这个男的,叫植村的小子来了之后,事情就更奇怪了。另外这小子,想必你也知道,和我为了一件事在浅草就认识了。我也掉以轻心了,今天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但那幅油画今天我才看见。今天我无意中去了副楼,看到了那幅油画中的人与蝶一模一样。而且你是画的裸体像,那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下子就清楚了。但凶手不是我,你们怀疑我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凶手的确不是我。我跟踪蝶,想砍死她是有的,但我根本没想到她会跑到这穷山僻野来,我到这里来,是找宾馆的老板有点事。没想到蝶也正好那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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