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您想一想往日的瑙璃子吧。我有一颗还同那时一样温柔的心。我有一身迷人的肉体。噎,您经常让我去洗澡,还把我的身于当成玩具一样戏耍。
“哎,老爷,我已经是您的奴隶,不论什么样的事我都为您效劳。饶恕我吧。像过去那样爱我吧!求求您,我求求您。”
她那张满是泪水、因此而益发动人的脸上堆着妖媚的微笑,苦苦劝说着我。
不,她不光是用语言劝说我,后来,她竟用她那迷人的肉体劝起我来。
那是在远离村庄的石窟里,惟有我们二人面面相对,她只要想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啊,多么无耻!在性命交关的紧要关头,什么耻辱、体面,瑙璃子全都置之不顾了。她脱掉洁白的结婚礼服,在我面前显露出她那富有魅力的肌肤。
黑暗中绽开了一枝桃色的花朵。那花朵扭来扭去,丑态百出。
我冷汗直淌,咬紧牙关,奋力抵御这一色情的诱惑。
“不行啊,尽管你做出这种姿态给我看,我已经没有人的热心肠了。我不是人,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白发鬼。我是不会经不起这种人间的诱惑的。我一心要复仇,不论你怎样辩解,都休想歪曲我所知道的事实。我的计划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我不动声色,斩钉截铁地说。
“那您要把我怎么样?”
“让你尝一尝我受过的同样的痛苦。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我不可动摇的决心。”
“那么”
“不是别的,就是把你活活地埋在这儿。那棺材里满是你最喜爱的钻石,装有巨万之财。你拥有那些宝物,却不能重见人世,让你尝一尝我曾经受过的完全相同的痛苦!”
“另外,那另一副棺材里有你的情人,有你心爱的孩子,你一点儿也不会寂寞的。你们一家三日亲亲热热地在坟墓里共享天伦之乐吧!”
“啊,坏蛋!你才是个杀人犯,一个不通人性的魔鬼!”
突然,瑙璃子的嘴里进出恶狠狠的话来。
“哎,让开,我要出去。就是杀了你我也要出去。畜生!坏蛋!”
她一面叫着,一面不顾一切地朝我猛冲过来,尖利的指申抓进了我的肉里。
我简直不能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她扭住我,把我摔倒在地,摔倒了我就要朝门口跑。
我好容易抓住了她的脚脖子。
于是,展开了一场少见的殊死的格斗。这是一场身穿燕尾眼的老绅士同几乎赤身露体的美人的搏斗。瑙璃子一面像野兽一样嚎叫着,一面张牙舞爪,顽强地同我撕打。
一黑一白的两个肉球像阴魂一样在石窟里翻滚。
然而,她不论多么凶狂,到底不是我的对手。她终于精疲力尽,像一堆白肉块似地瘫软不动了。
死了?我朝她一看,只见她还活着,已经奄奄一息。
“那么,咱们永别了。你被永远关在这座坟墓里了。你可以细细品尝我的痛苦是什么滋味了。”
我说完便跑出石窟,从外面关上铁门,上了锁。我曾经爬出来的景里面那副棺材底下的暗道已经用石头绪上了,瑙璃子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我的事业彻底完成了。以后可以远走高飞,因为我为余生预备了足够的生活费用。
仰望天宇,繁星点点。深夜的微风轻轻地掠过热烘烘的面颊。
我正要离去,又犹豫了。瑙璃子怎么样了?
忽然,什么地方传来了温柔的催眠曲声。我心中一惊,竖起耳朵倾听。那声音总好像是从石窟里传出来的。
奇怪,被活埋的瑙璃子是不会悠然地唱起歌来的。我心中不踏实,又掏出钥匙打开锁,悄悄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往里看,只见里面是一到异样的景象。
几乎一丝不挂的瑙璃子抱着已经腐烂的婴儿尸体,一面笑盈盈地哄着孩子,一面晃悠着身子,东走走,西转转。
她右手抓起一大把钻石,像小孩玩沙子一样往她自己那篷乱的头发上和婴儿的胸脯上哗啦哗啦地撒着。
“宝宝啊,漂亮吧?漂亮吧?妈妈呀,成了女王啦,有这么多的钻石呐。瞧,漂亮吧?”
她一面说着莫明其妙的话,一面又唱起了催眠曲,用她那让人心荡神驰的美妙、甜润的歌喉,唱起了温柔动听的曲调。
我木然仁立,久久地望着那异常美妙的景象。
我的奇异的经历到此结束了。
那以后,我是怎样被逮捕,被授进监狱的,诸位都很清楚。
我是以恶报恶,亦把这种报复当成了一种乐趣。瑙璃子同川村的恶全报了,而这回却剩下了我自己的恶。这些恶不报是不行的,警察署的各位给我报了。我在远走高飞的途中,被轻而易举他逮住了。其后十几年来,我一直这样过着牢狱生活。
如今,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是这样看的:
我过分地把复仇当成了乐趣。我才是一个恶人。瑙璃子和川村是不应受到那样残酷的报复的。回想起来,他们确实可怜得很;而且,对我自己来说,也是徒劳一场。是十几年的狱中生活使我变成了这样一个懦弱的人啊,诸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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