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邸杀人事件_[日]绫辻行人【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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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睛却情不自禁地移向橱柜内所收藏的书籍上,每一本书的装订都是古色古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这里所收集的书,全是明治中期到大正时期的诗集与歌集。这时候,首先飞入眼帘的,通常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作家的作品。所以,我第一眼就看到北原白秋的《邪宗门》与《回忆》,以及佐藤春夫的《殉情诗集》。

  我整颗心顿时紧缩,再度一一看着并排的书脊上的文字——北村透谷的《蓬莱曲》、土井晚翠的《天地有情》、荻原朔太郎的《吠月》、《青猫》、若山牧水的《海之声》、岛木赤彦的《切火》、崛口大学的《月光与小丑》、西条八十的《砂金》、三木露风的《白手猎人》……

  “哟,”枪中发现我目光移动,也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些并排的书籍上,“都是精华呢,子规、铁干、藤村、茂吉……”

  “好像都是初版装计,说不定是真的初版本呢。”

  “啊,铃藤,你流口水啦。”

  “也有一些小说呢。”

  “藤村?看来这位收集先生,特别欣赏藤村跟白秋呢。”

  “喂,藤村是什么东西啊?”彩夏不知道何时来到我左边,丢出了这么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问题。

  “就是岛崎藤村啊。”我很认真地回答她,“你不知道《初恋》这首有名的诗吗?

  “‘初次见面的你,站在苹果树下,你的前发挽起,发上插着一把花梳子。”’

  “不知道耶!”彩夏嘟起厚厚的嘴唇,显得有点茫然,“白秋就是北原白秋吧?”

  “你知道他的诗吗?”

  “怎么可能知道。”

  “你应该知道吧,白秋写了很多童谣,例如《赤鸟》等等。”

  “不知道耶。”

  “怎么可能,”枪中说,“即使是彩夏,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路》这首童谣吧?”

  “那是什么歌啊?”

  “这条路,某天曾经走过,啊,没错,洋槐花盛开着。”

  枪中很快唱过一遍,彩夏还是一脸茫然。

  “那么,《摇篮曲》呢?”我说,“那首《金丝雀唱着摇篮曲》。”

  ““啊,这一首我知道。”

  “《啾啾白颈鹤》、《慌张剃头师》也是白秋吧?”

  “还有《赤鸟小鸟》、《雨》、《暖炉》等等……真的很多少呢。”

  “还有大家更熟悉的吧,”深月眯起细长的眼睛,一副很想笑的样子,插嘴说,“《五十音(日文字母)》也是白秋的作品吧?”

  “五十音?”

  “大家都受惠过吧?”

  “红色棒棒糖A、I、U、E、O,浮藻、小虾飘游着。”枪中说着,笑了起来。

  彩夏更张大了眼,说:“啊,发声练习用的……”

  大部分的剧团或剧研社,都把《五十音》当做发音发声的基础训练题材。老实说,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作者是北原白秋。

  我喜不自胜地伸出手来,推推橱柜的玻璃窗,玻璃窗没有上锁。我从并列的书籍中,轻轻抽出《邪宗门》。鲜红色的书脊配上金色文字;封面右半部是跟书脊一样的鲜红色;左半部是淡黄色底配上细细长长的画线。我曾经在某资料照片中看过这本书,这确实是1909年——明治四十二年的初版本。

  “铃藤,你还记得《邪宗门扉铭》吗?”枪中说。

  我停下翻书的手,开始在记忆中搜寻。

  “‘过此乃旋律烦恼之群,过此乃官能愉悦之园。’对吗?这应该是仿《神曲》一节的讽刺诗文吧。”

  “对,我很喜欢这些句子,怎么说呢,我觉得戏剧的开幕也是一样。”枪中露出陶醉的神情,双臂交叉在胸前,“‘过此乃神经苦涩之魔睡’——的确是这样吧?铃藤,你不认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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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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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枪中向忍冬医生介绍说,我是他“大学的学弟”。这句话并没有错,只是,我们虽是同一所大学的文学院,科系却不同,他是哲学系,我是国语文学系,而且还相差三个年级。在学生数量庞大的大学里,我们两个之所以会认识,当然有其来龙去脉。

  当时,他是同一所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一个学生居然是公寓房东,刚开始我也很诧异,后来才听说,“神无月庄”属于他父亲所有,只是,在他上大学后交由他来管理而已。公寓租金的收入,就充当他的零用钱;我们这些靠微薄生活费辛辛苦苦过日子的穷学生都很羡慕他。

  学生时代的枪中,有点瘦,脸色苍白,又留着长长的头发,颇像个孤傲的艺术家。跟他认识后,我才了解到,他是个很爱说话又会照顾人的好青年。而且,他的头脑转得很快,拥有许多我所没有的知识,横跨各种领域。他以不受旧有规范束缚为信条,并冷静地付诸实行。我向来也讨厌那种东西,所以,这一点尤其吸引了我。我想,基本上他现在也没有改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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