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年24岁的时候,他自费出版了处女诗集《邪宗门》;‘PAN会’的机关杂志《屋上乐园》也是在那时候创刊的吧。”
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我不太认同这些文学史上的事实,会成为解开“《雨》模仿杀人”之谜的关键。
“如果你要知道得更详细,最好去图书室查吧?”
听到我这么说,枪中苦恼地耸耸肩说:“说得也是,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白秋观。”
“哪谈得上是什么白秋观,我又不是研究白秋的专家。”
“可是,他是你喜欢的诗人吧?”
“算是啦。”我在手指之间玩弄着没有点燃的香烟,“关于他的说法很多,不过,可以肯定他是日本近代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总合诗人。跨明治、大正、昭和三个时代,在近代诗、创作童谣、创作民谣、短歌等各个领域中,都留下了划时代的功绩。就这一点来看,我觉得他真的很优秀。”
“一般人听到白秋,一定会先想到童谣吧,‘Mother Goods’这首翻译歌也很有名。”
“应该是吧,即使是对诗或文学毫无兴趣的人,也一定知道几首他写的童谣,我可不是在说彩夏喔。甚至有些评论家认为,白秋最优秀的资质与才能,都充分发挥在童谣中。”
“哦,那你怎么想呢?”
“我喜欢初期的白秋,也就是他20来岁——开创‘PAN会’时候的作品。”
“像《邪宗门》或《回忆》吗?”
“其他像《东京景物诗集及其他》,还有歌集《桐之花》,都非常鲜明强烈。现在再看,不但不觉得陈旧,而且鲜明强烈得令人惊悚,不由得屏气凝神。说不定在现今时代来看,才更有那样的感觉。非常艳丽,有着恶魔般的——甚至可以说是猎奇之美,但也带着几许悲戚和滑稽。”
《邪宗门》与《回忆》都是这样,接下来的《东京景物诗集及其他》,应该也同样是白秋初期诗风到达最高潮的诗集吧。出版是1913年,但是,制作年代要追溯到三年前,正好跟《回忆》重叠,排在《邪宗门》之后。他的初期创作原本就受到德莱尔与魏尔兰等法国世纪末诗人的影响,难免会有这样的倾向。但是,这些充满浓浓异国情绪、神秘与梦幻,甚至颓废到无可救药的感觉诗、官能诗,都盈溢着异样的魄力。
我第一次接触这些作品,是在中学时代。当时,我也认为“白秋=童谣”,所以印象上的极大落差,让我错愕不已。
“原来如此,我也喜欢初期的白秋。”枪中露出满意的微笑,“《回忆》中不是有一首名为《制作人形》的诗吗?小学时我不小心看到,因为文字描写得太强烈,害我那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得好害怕——不对,跟害怕又不太一样。”
说完,他眯起眼睛,开始背诵那首诗:
“长崎的、长崎的
人形制作真有趣。
彩色玻璃……蓝色光线照射下,
反复搓揉白色黏土,用糨糊搅拌,
混入抛光粉,黏糊糊的迅速放在木工旋盘上,盖上再掀起,头就成形了。”
我接着念:
“那是个空虚的头颅,
白色的头转呀转……”
枪中露出一丝笑容,看着我说:“怎么样,比《雨》更适合用来当模仿杀人的题材吧?”
“的确是。”我点点头,又把手指之间玩弄的香烟收到口袋里,“后来,这样的文风因为某个事件而改变了。他隐藏之前颓废到无可救药的情趣,转变成‘歌颂人类’、‘毕恭毕敬的祈祷’等诗风。”
“你是指通奸事件?”
“对。”
这是发生在1911年——大正元年的事。白秋跟他一直很思慕的有夫之妇发生关系,对方丈夫到法院告他,结果他在市谷拘留所被拘禁了两个月。虽然很快就无罪释放了,但是,也因为这件事改变了他的诗风。
“那位女性叫什么名字?”
“俊子——松下俊子。”
“哦,好像没什么关系。”枪中一直想在我们的谈话中,找到具有某种意义的名字。
“喂,枪中”,我说,“我们最好把焦点放在白秋作品中的童谣类吧?毕竟这次案件所显示的是《雨》,所以,扩大思考范围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说得对!”枪中沉重地点点头,“说到白秋的童谣,最先想到的就是‘赤鸟运动’吧?”铃木三重吉在1918年7月,创办了《赤鸟》杂志。创办前分发的简介中说,这是在日本“创作童话、童谣的最初文学运动”,以“创作具有真正艺术价值的童话与童谣”为目的。
“当时,文坛的人全都参加了,例如鸥外、藤村、龙之介、泉镜花、坪田让治、高滨虚子、德田秋声、西条八十、小川末明等等……不胜枚举。”
“童谣又以白秋跟八十为代表。”
“这两个人经常被拿来比较,有人说白秋的童谣比较田园;八十的童谣比较都市,也有人说两个人的创作动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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