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又突然用很开朗的语气说:
“下次的公演要演什么?”
“还不知道。”
“那天晚上你不是跟枪中讨论过吗?”
“嗯,可是那时候还没发生这些事。”
“因为你们是以榊为主角策划的?”
“没错。”
“别人就不行吗?”
“我无法发表意见。”
“总不会因为死了两个人,剧团就瓦解了吧?”
“这就要看枪中了。”
“那就不必担心了,枪中很有钱。”彩夏安心地放松脸颊,说,“兰已经死了,不知道我会不会拿到比较好的角色。”
她说这种话时,口气一点都不带刺,一幅天真无邪的模样。
看我都不回话,她啪啦站起身来,说:“我要上去了。”
说完,走出礼拜堂。
走到门前时,她临时想到什么似的,对坐在椅子上目送她的我说:
“深月的事,你还是很有希望,因为她看着你的眼光非常温柔。”
--------------------------------------------------------------------------------
10
--------------------------------------------------------------------------------
下午快2点时——彩夏离开好一阵子后——我也离开了礼拜堂。
我关上门,从中间夹层回廊下面走到一楼大厅时,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芦野深月正独自站在壁炉前,跟那幅肖像画面对面互望着。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来,惊讶地“啊”了一声。
我瞥了一眼礼拜堂,表示我是从那里出来的。
“你很在意这幅画吗?”
我边说边走向她。
深月没有回答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好吧,很危险呢。”
这回她对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代表什么意思。
然后,又继续抬头看着墙壁上的肖像画。
她今天的打扮也是黑色长裙、黑色毛衣,站在肖像画面前,让镶在金边框里的画,看起来像一面大镜子,而不是画。
“她是多少岁时过世的呢?”
深月的声音充满了感叹,可能是因为长得太像了,实在无法不感同身受吧。
“‘死’真的是一种很悲哀的事,尤其是深信自己还有无限未来的人突然死了。”
她喃喃述说的声音实在太悲戚了,我不忍再听下去,更进一步靠近她,拼命找话题想跟她说,于是,我想起了那件事——
“芦野,”
我想到昨天黎明时,在图书室听枪中说的事,还有,那之后在梦中见到的玻璃墙另一面的脸庞。
“我想问你一件事。” 棒槌学堂·出品
听到我一本正经的语调,深月浮现出有点疑惑的笑容,拢拢乌黑的长发。
“今天早上的场说过‘对未来失去兴趣’这么一句话,昨天,枪中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枪中?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决定说出来,“他说你舍弃了未来。”
“咦?”抚弄着长发的她,骤然呈静止状态,疑惑转变成惊讶。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说你舍弃了未来,所以才会这么美。我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他说最好不要知道;最好是充满了神秘感,可是,我……”
无法克制的冲动,让我说出一长串的话,可是,看到深月的反应,我突然说不下去了。
她避开我的视线,默默一次又一次地摇着头。
“我是不是不该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唯唯诺诺地任视线在黑花岗岩地板上游移。“那是我不该知道的事吗?”
冗长的沉默,笼罩着宽敞的挑高大厅。
跟她相距两米、面对面站着的我。
像断了发条的小丑娃娃般伫立着:
既无法更接近她,也无法再开口说什么。
同样无言伫立着的深月,仿佛就要被吸入后面的肖像画里消失了。
如果真发生这种事的话,我一定会就这样一辈子站在这里。
“我——”
听到深月的声音,我立刻严阵以待。
“我活不长了,所以……”
我一时无法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我大约已经猜到会是这种答案的大脑,拒绝去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片刻,深深的叹息飘落在紧绷的空气中。
“这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我实在不懂……”
“我跟一般人不一样,”她平静地说着,把右手轻轻贴在胸前,“心脏不一样。”
“心脏?怎么了……”
“我的心脏先天就很虚弱,应该算是某种先天畸形吧,在此我也不便详细解说。从小,我只要做一点剧烈的运动就会很痛苦,甚至昏倒。中学时,因为症状太严重,就去看专科医生,才知道是心脏方面的疾病。”
她细长的眼睛看着我的脚下,淡淡说着——没有一点自艾自怜的感觉。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绫辻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