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像浮游在半空中般,脚步蹒跚地冲出餐厅。我握紧拳头,发出野兽般的呻吟声,敲打脚下的绒毯,两下、三下不停地敲着,酸麻的疼痛深深侵入了心扉。
我用力咬着嘴唇,咬到嘴唇渗出血来,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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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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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赶到广场的是末永耕治,因为当我惊声尖叫时,他正好在一楼备餐室。备餐室在厨房跟正餐室之间,他一听到叫声就冲到正餐室,从窗户发现了异状。
的场从走廊回来后,我跟她分头叫醒大家,一起冲到楼下。
被叫醒的人,都是先揉揉眼睛、甩甩昏沉的头、用拳头搓搓太阳穴。大概是还处在意识朦胧的似梦非梦状态,所以听到又发生凶杀案,也几乎没有人当场就做出正常的反应。
女医带着我们,从正餐室的落地窗走到阳台上。拖鞋已经脱落的我,光着脚走下广场,站在积雪中,茫然看着两个医生检验尸体,完全顾不上已经冰冷的脚。
“凶手好像给我们下了药。”蹲在尸体旁的忍冬医生,慢慢撑起肥胖的身子。
“药吗?”枪中表情沉痛地说,他跟忍冬医生一样,都还穿着拖鞋。
“没错,”医生皱起圆圆的脸,用舌头舔着厚实的嘴唇,“你不觉得嘴里有苦味吗?喉咙也很干渴吧?”
“嗯,的确是。”
“恐怕是我带来的安眠药。”
“你是说有人偷走,让我们吃了?”
“没错,我要回房间检查我的皮包才能确定。”
“可是,什么时候让我们吃下的呢?”
“枪中,”我沉不住气地插嘴说,“先把她搬到屋里去吧。”
把她搬到里面,然后当成日后要交给警察的横死尸体,跟榊和兰一样搬到地下室去吗?我对我自己说出来的话感到难过、后悔,要把她搬到地下室去,还不如让她埋在纯白的大雪中——我心中掠过这样的想法。刚才从二楼阳台看到的光景,又成为一幅镶在巨大画框中的“画”。
“说得也是,”枪中怅然地点点头,“忍冬医生,您已经检验完了吗?”
“反正再看也看不出更多线索了。”老医生手贴在光秃秃的额头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如你们所见,死因是被刀子刺中胸部。大概是让她吃下安眠药,等她睡着时瞄准目标刺下去的,一刀贯穿了心脏。”
染红白蕾丝布的鲜血,被飘落的白雪覆盖掩没。只看到中央一带,突出一把黑色的刀柄。
“凶手杀了她之后,就把她从阳台扔下来。幸亏有大雪当垫背,身体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伤痕。不过,还是太残忍了。”
深月的双手祈祷般伸向湖面,缠绕身体的白蕾丝布下,好像没有穿任何衣物。她眼睛紧闭、嘴唇微阖的脸庞上,没有一点因痛苦或恐惧而产生的扭曲皱纹,她安详而美丽。这是因为在睡眠中死去,几乎没有任何疼痛感吗?或者,这就是她的“舍弃”
——从对生的执著中得到了自由?
“她的身上没有遭到凌辱的痕迹。还有,身体还残留着微微的体温,所以,应该是刚死没多久,顶多只有两个小时左右吧。
不过,这次也不必做那一类的检验了。的场,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的场看着尸体,无言地摇摇头。
这期间,雪还是不停地下着,平静了一段时间的风也开始再度增强。跟今天早上抬兰的尸体时一样,由我跟枪中、名望三个人抱起深月的尸体,在冰冻的风中,走上阳台的阶梯。
手握着栏杆,站在阳台上怅然看我们的彩夏,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深月的名字。我没有看她的脸,但是我知道她哭了。甲斐抱着膝盖,蹲在落地窗前面。从他不停微微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这件事对他造成多大的冲击。
从正餐室走到走廊时,正好碰到白须贺先生。我们停下脚步,他也在我们抱着的深月身旁停了下来。
“啊,”穿着墨绿色外袍的屋子主人,在俊秀浅黑的额头上刻画出深深的皱纹。他注视着深月的脸庞,压抑着声音说:“太残忍了!”
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心境变化的他,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嘴角的招牌微笑不见了,表情充满了悲哀。他紧紧闭起眼睛,痛苦地猛力抽动一下肩膀,摇了好几次头。他一定是在深月的脸上,看到了四年前往生的妻子。
“枪中先生,”白须贺先生看着抬着尸体双脚的枪中,说,“这到底是……”
“我知道您一定很生气。”枪中打断他的话,吐出心中的沉重负担,“我只能说我完全无计可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卸下我侦探的职务。”
白须贺先生顿时绷起脸来,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枪中,但是随即转身背向他,举起一只手来示意“不要再说了”,走进正餐室里。目送他走后,枪中面向默默在一旁的的场,用十分疲惫的声音说:
“的场小姐,麻烦你带我们去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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