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疼痛,那就不是梦呀!”
如果这是现实,那可就严重了。最重要的是必须要尽快救出映翔。
入江在拚命地挣扎。但他的手脚不听使唤,好象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把身子紧紧地捆住了。
入江想挣脱这条绳索,不停地挣扎着。
这时终于醒过来了,浑身被汗水湿透了。
“到底是梦!太好了!”他这么说,发出了声音。
直到刚才为止,扎进标枪尖的膝头还感到疼痛,而这时却不知怎么一点也不痛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思考着梦的意思。他虽然没有弗洛伊德派的断梦的知识,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那就是自己多么热爱着映翔,而且渴望着能得到她的肉体。
李家的早饭平常都是稀饭。李东功的太太一早就在厨房隔壁的房间里摆好了盛着稀饭的锅和咸菜之类的副食。
家里人起床的时间不一样,早饭都是自己随便上那儿去吃的。
入江天刚亮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他朝厨房隔壁的房间里一瞅,稀饭锅已经放在那儿。他洗过脸后去吃了早饭。
做了一夜恶梦,他非常想去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一出大门,孕育初夏气氛的风儿,轻抚着他睡眠不足的肌肤吹过去。
他慢慢地踱起步来。
这时,从营房那边传来了起床号声。
反正每天要去露一次面。
“得了,去看一看吧!”
入江朝营房的方向走去。
这是发生大事件的第二天,但营房的早晨仍和平常一样充满了生气。
点名、早操、炊事班繁忙的工作情况,人的生活一幕接一幕有条不紊地在展开。看到这些,就连入江也觉得那些怪梦在脑子里慢慢地淡薄了。
“生活就是这样啊!”入江很有感慨地这么想。但是,营房里展开的生活是被军号声和命令烫平了的,没有一点皱褶。人的喜怒哀乐往往是隐藏在生活的皱褶之中。军队的生活中没有这些,所以它是缺乏人性的。
唯有这种生气是可以吸收的。长住下去,恐怕就会厌倦那种松松散散的生活。
入江准备跟三宅少尉打个招呼就回去。尽管他很不愿见他。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三宅少尉的情绪肯定不会好的。
正当入江跟伊藤伍长站在那儿说话的时候,三宅少尉恰好从旁边经过。
“今天早哇!”三宅少尉主动跟他打招呼说。
“噢,今天想早一点上玉岭去”入江回答说。
三宅少尉象在考虑什么问题,不一会儿,好象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说道:
“入江先生,你能来一会儿吗?有点话要跟你说。”他话说得很郑重,好象就是命令。
入江打了个冷战。他现在可是个心怀鬼胎的人啊。
守备队出动新林镇的事,他曾从村田军曹那儿听说过,并在无意中透露给了映翔。如果没有其他泄露的渠道的话,那末,只能认为他透露给映翔的消息是昨天事件发生的原因。而且通过这件事也可证明映翔同游击队是有关系的。
“是,马上就谈吗?”入江情绪紧张,这么问道。
“嗯,时间不长。”
三宅少尉走在前头,长马靴上的马刺嚓嚓作响。入江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队长室。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一进房间,三宅少尉立即开口这么说。说了一句,又把话断了,一动不动地盯视着入江的脸。
入江在小肚子上憋足了劲,承受着对方的视线。
“住在李东功家里怎么样?”少尉孤零零地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马马虎虎,总算还可以自由自在。”
“我说,”三宅少尉眼睛望着窗外说道:“那个李东功一家人都上了黑名单啊。说不定跟游击队有关系。”
“是吗!?”
“当然罗,那个老头是不可能扛起枪来胡作非为的。但可能是后面的支持人。他有向游击队提供经济援助的嫌疑。”
“这可万万没有想到!”入江极力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我一开始就提请你注意过,他们有什么可疑的言行,希望你能来报告。”
“到目前为止,还一点没有发现这样的迹象。”
“那也有可能。你是日本人,他们在你的面前恐怕不会说什么的。”
三宅少尉一口一声“李东功一家人”、“他们”,说的是多数,这更叫入江担心起来。
“我以为如果真的和游击队有关系,那就不会让日本人住在家里,冒这样的危险。”入江慎重地回答说。他极力加强辩解的语气,以解除三宅少尉的怀疑。
“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也会将计就计嘛。”
“将计就计?”
“让日本人住在家里也可能是危险的,但是,也可以采取办法从这个日本人那里获得情报。”三宅少尉故意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避开不看入江的脸。但当话说到关键的地方的时候,则飞快地向入江瞥一眼。三宅少尉的这种眼光,对入江来说简直就象鞭子一样。
“这种事……”入江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慌,加重语调反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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