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仰躺在那儿,脸上盖着一本打开的书。
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入江侧目瞅了瞅那书的封面标题。
封面上的字是Asia and American Isolationism——亚洲与美国的孤立主义。
“是英文!……当地游击队的领导人,据说会说英语的”卧龙“,掠过了入江的脑海。
入江被小汤带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间。房间里空空落落,他觉得这人可能就是卧龙。
只放着一张床,“你暂且在这里待一会儿。”小汤这么说后。走出了房间。
门外传来了上锁的声音:又被禁闭起来了。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而且光线暗淡,不过墙上还有一个小窗户:窗干上没有玻璃,安着铁格子,房间好象是专门监禁人用的。要想从这里逃出去,看来是很不可能的。
待在这样的房间里,叫人觉得只是没有被捆绑起来而已、从铁格子小窗往外一瞅。可以看到院子的一部分。因为是农家的房子,说是院子,其实恐怕是晒谷场,那是一块灰色的空地,不要说花坛,连草也不长一根。
一辆自行车横倒在那儿:那是入江骑来的那辆没有内胎的自行车。这对他是印象很深的。不过,绑在后架上的皮包不见了,大概是拿去检查了吧:皮包里装着几册美术方面的书籍、笔记本、内衣,另外还有准备中午吃的盒饭。
一想到盒饭。入江感到肚子饿了起来。
一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
入江横身躺在床上。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觉得只有等待,不要消耗自己的体力和神经。“要尽量冷静,不要想这想那。”他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
头天晚上就没有睡好,睡眠不足也许反而变成了好事,他感到眼皮钝重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快两点时,开门的声音把他惊醒了。他睡了近两个小时,开门的是小汤:不过,小汤并没有进屋子。他把一个用绿色的包袱皮包的小包放在地板上,什么也没说,就出去关门上锁了。
包袱皮里包的是装在入江皮包里的盒饭。
在工作之暇,悠闲自在地度过时光,确实是一种乐趣,入江也喜欢这样做。
可是,这和在担惊受怕中无事可做完全是两同事。在现在的情况下,要想悠闲自在是十分困难的。
他思尽量想一些与眼前处境无关的事来消磨时光,可是这种勉强的想法,很快就为一种“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恐怖感所压倒。
吃盒饭,与其说是充饥。不如说这可以把恐惧和不安暂时驱除出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十分难得的。
入江从来没有象这次这样狼吞虎咽地吃过饭。
他感到时间过得太慢了。
入江绝望地躺倒在床上,可是躺不了三十分钟,又焦急地跳起来。在尾子里团团乱转,或者从小窗里瞅一瞅院子。
建筑物的影子,在院子里灰色的地上越来越扩大。
“这么焦急也没有用,只能使自己疲劳。”他这么劝解自己,又躺倒在床上。
入江就这么反复了好几次:不知道是第几次躺倒在床上的时候,他听到院子里好象有人的说话声。
入江从床上下来。朝小窗边走去。他现在产生一种心理,只要有什么东西能从他的心中驱陈掉不安,他都愿意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监禁他的房子肯定是平房,不过地板离地面相当高。所以小窗恰好齐眼高。
从这里向窗外望去,可以俯视院子里的人。
进入入江眼帘的是两个人彰。由于光线的关系而投射出的人影。不过入江对个子高的那人的脚下感到很眼熟。
黑色的球鞋,而且裤子的颜色也好象是米黄色的:这肯定是耶个曾经躺在躺椅上的人。
另一个人也穿着长裤,但个子矮,从发型可以看出是个女的。
“你是想逃脱谢世育吧?这岂不是逃避困难吗?”男的这么说。
“不是!”女的用生气的口吻回答说:“逃脱!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那样的家伙。没有什么可怕的。”
“你这么说,就是撒谎。那个家伙是可怕的,确实可怕。不过,你有我们的支持。”
说活的声音很低,但四周很静,也可能是风向顺,入江听得很清楚。
入江之昕以能完全听懂,还因为这两个人说的是晋通话,而不是当地人说起来唾沫飞溅的那种独特的方言。由此也可以了解这两个人曾经受过相当高的教育,而且出生的地方好象不—样。
“不是这个问题。”女的说道:“你读过最近省政府委员全会议的报告吗?”
“嗯,看过。”
“报告分析说,最后的胜利已经迫近,日军在太平洋方面节节败退,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是这么说的吧?”
“对时局这样分析是正确的。但是。我们决不能松劲,一定要坚持到最后的胜利。”
“不过,已经号召要早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我对这一点也是赞成的。”
“无谓?你是说我们的努力是无谓的吗?”
“不是这个意思嘛,那个报告中就强调说,今后不要拘泥于个别城市的得失。”
“尺寸上地的得失,不会影响大局。会议报告确实是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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