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碧云。”她舌头卷着自我介绍道。
“我们到走廊栏杆那里去看看外面的灯,酒等大鲸来了后再一起喝好了。”贺望东说着跟小凯一起走出房间,留下了仲麻吕和碧云。
“他们两个,不要紧吗?”小凯靠在栏杆上小声问道。
“我正要让那个正经的少年脱点轨道。”贺望东回答道。
“如果我的眼力不错的话,他是不会脱轨的。”
“你也那样认为吗?……嗯,从年龄上来说,也可能脱不了轨。不过,我还是想让他绷紧的神经能够松弛一下。”
“我也是那么想的,所以才选了碧云,我想她不会让仲麻吕难堪的。”
“碧云有点像她。”
“像谁?”
“西街表演围美姬的那个女人。”
“噢,就是那个很有好评的——老爷们看着美女被飞刀和箭矢围困起来,都很兴奋的那个节目?”
“男人们都有一种蹂躏女性的潜意识。”
“我也要男人拼命蹂躏我一下呢。”小凯扑在贺望东的胸口撒娇道。
贺望东将手放在小凯的肩膀上。正是农历十五,天上的月亮圆圆的,但下界灯火辉煌,让本该明亮的月光减色不少。
月圆灯火明,美女拥在胸,时间流逝得飞快。
“大鲸那家伙怎么还不来!”贺望东想起来似地说道。
“这么个时候还在想朋友的事情,做你的朋友真是有福啊。”小凯在贺望东怀抱中扭着身子说道。当然是讽刺,女人在被男人拥抱着的时候是不会容许他再想自己以外事情的。更何况会去想那个遥大鲸!
已经对人情世故很有察觉力的贺望东辩解道:“我是突然想喝酒了,所以——就想到了喝酒的伙伴。”
“真的?”小凯还有点不信似地问道,如果他现在脑中想的对象不是人而是酒的话还可以原谅。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这时候,遥大鲸从走廊的那一头走过来。
“怎么这么晚?”贺望东还抱着小凯问道。
“刚要出来就出了事情。”遥大鲸摇着头说道。
“上元之夜也出事?”
“是的,这种夜里最好是别出事。”
“在哪里?”
“怀远坊。”
“那里不是你管辖的地方嘛?”
怀远坊在市区的靠南面地块,属于右街区域,那就是右金吾卫的管辖地,不归属左金吾卫的遥大鲸管辖。
“可我听说了这件事后心里放不下。”遥大鲸说道。
“为什么?”
“有个人被杀了,而那个人是我认识的人,是谁杀的还不清楚。”
“是嘛?”
“不光是我认识,你今天也见过他的。”
“今天见过?”
“对,在西街演出小屋前我跟他打招呼的,就是叫曲明其的那个剧团主。”
“噢,是那个不寻常的人。”
“我听说他被杀了,就去现场看了看,后面的事情只能交给右金吾卫。……唉,这种夜里看见死人多糟糕。……对了,酒呢?喝酒、喝酒!”大鲸一连声地催促要喝酒,他刚要去推开门。
“等一下!”贺望东拉住他的袖子。
“怎么了?”
“里面有人。”
“这间房间不是你定好的吗?”
“是的没错,不过跟我今天一起去西市的仲麻吕现在在里面。”
“噢,是那个日本少年。……那有什么关系?”
“他正跟一个年轻歌妓在里面。”
“噢——”大鲸眼睛骨碌碌转动着有点吃惊的样子。
“我们到隔壁房间去吧。”小凯在旁边说道。
他们避开没有进去的房间内,碧云正在让仲麻吕写字。仲麻吕很认真,字迹很端正,是一首六朝诗人的诗。仲麻吕写完后,给碧云解释诗文的意思。后来成为仲麻吕朋友的李白跟仲麻吕年纪相仿,当时还没有出名,而河南的杜甫还只有七岁。要引用的诗文只能是诗经或六朝诗文选之类。
“噢,你还不简单嘛。”碧云盯着仲麻吕的眼睛赞叹地说道,她的碧眼中露出一丝敬佩的神情。
隔壁房间开始吵闹起来,可以听见遥大鲸的声音:“是个认识不久的人,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他的被杀也没有什么意外。”跟身体不相配的大声连隔壁房间的仲麻吕也听得很清楚。
四
曲明其这个人可以说是个很现实的人,满城的男女老幼都蠢蠢欲动的上元之夜,据说他却笑着说“灯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在家里喝酒呢”。
西市表演节目的小屋在掌灯时分就关门了。平时市场关门是在坊门关闭信号八百声鼓声的三百下左右时,表演小屋还是按照这个习惯在大约现在时间四点左右就关门了。
虽说上元之夜夜行解禁,但人们是为了观灯上街,估计不会来演出小屋看表演,再说照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晚上表演也不太可能。于是小屋主人曲明其就将小屋门关好回到位于怀远坊小弄自己的家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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