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呃——”谢全说出的话已然不成话样,根本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眼神也涣散着没有了焦点,已经神不附体了。筷子是朝鲜菇鸭腰伸过一下,那看上去也仅仅是作为客人的一种最大努力。不一会儿人就仰着歪靠到椅背上嘴里发出酣声嘴角还流下口水。
“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我把他送回房间去。”颜庄咋舌说道。正好有个大个子下人端着食后洗漱盆进来,颜庄就让他“将谢全带回他的房间,去问女佣人阿悦他的房间是哪间。”下人力气很大,只一下子就将谢全扛在了肩上,连眉毛也没皱一下就走出了包房。
吃喝完后天已经黑了,灯笼也已经点上,等佣人收拾完桌子后就是期待着的赌局开始了。当时赌博主要就是掷骰子,打天九是到宋朝才开始流行的。骰子上黑下白,其它几面有牛、鸡等图案,用五个来掷,五个都是黑叫卢,最大;五个白第二;鸡一牛一白三叫开;鸡二白二黑一叫塔;白二黑三叫枭;枭得胜时可得倍率,规则大体如此。掷骰子的人一般会大叫要开什么什么的,赌相比下围棋等游戏差许多。
赌博往往会让人忘记时间,所以他们一开始就约好要赌个通宵。再说日落后的宵禁鼓声响了后人们也不愿这么早就赶回家里,既然不得不留宿在外,为了消磨时间掷骰子就成了一种风气。他们本来就说好要下点彩头的,刺激使得时间过得飞快,深夜了、天空发白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到了临晨,“出卢、出卢”的叫声已经几近嘶哑。这时传来一个压倒他们掷骰子叫声的一声叫唤,听上去很悲惨。
“怎么了?”贺望东疑惑地问道。这声吓人的叫唤声给这里意兴阑珊的赌局打上了句号。
三
“别去管他,我们玩我们的。”输得晕头转向的大鲸哪还管叫声悲惨与否。
“不过听上去好象有东西掉了下去。”颜庄揉着眼说道,他是这群人中最年长者,也最早感到了疲劳,已经有点东倒西歪了,正想借此机会小睡一会儿。
“我们先开门看看。”贺望东说道。于是主人颜庄站立起来去推开了门。柔软的光线流入屋内。
“呀,天已经有点亮了。”颜庄又擦擦眼睛说道,他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扑通一下坐回自己的椅子内。
贺望东透过颜庄的肩膀朝院子内望去,“那是什么?”他指着仓库门口问道。
“正是的,不会是谁睡在那里吧,难道他就不怕感冒吗?”颜庄皱着眉头说道。
“不,不是睡在那里。”贺望东站立起来。
天空微微发白,但还没有破晓,室外东西的轮廓还有些模糊。贺望东眼睛紧盯着仓库门前那个像躺着的人一样的东西,似乎要看透他一样。
“那会是什么?”颜庄问道。
“可能是谁掉了下去。”
“掉下去?从哪里?”
“当然是从二楼啦,还会从哪里掉下去?”
“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大了,……从那么高的地方……”颜庄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安的颤抖。仓库里面是二层结构,等于有二层高度,再从上面掉下来的话,等于是从三楼掉下来,下面又是石头地面,碰巧的话也免不了要受重伤。
“你看好象在流血哎。”贺望东用手指向那里。
“真的?”颜庄肩膀也抖动起来。
“什么?有人掉下来了?”遥大鲸虽然在赌博,但听到有人掉下来了,金吾卫维持治安的本能也促使他不自觉地站立起来。
“可能是的。”贺望东回答道。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走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吗?走,我们去看看。”看来他的工作本能已经将赌博嗜性扫去。
三个人急忙朝院子赶去,熬过一整夜的人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但这跟年龄正好成正比,年纪最轻的贺望东脚步最稳。
“果然是从上面掉落下来的。”贺望东第一个确认道。而且还是最糟糕的掉落法,是头部先着地,头部已经像破碎的西瓜一样,但脸部还能分辨得出来。
“这张脸好象见过。”大鲸说道。
“什么好象见过,昨晚还跟我们一起吃过饭的。”贺望东已经分辨出躺着的人就是谢全。
“啊,是吗?……哦,对,不错。”大鲸说点点头道。
“怎么——怎么会那样的呢?”颜庄有些丧魂落魄地说道,好象还有点不敢看死人脸似地,眼光望着别的地方。
“不要怎么怎么地了,快靠过来辨认一下是不是他?”大鲸催促他说道。
“好,好——”颜庄的声音还在颤抖。
“他是睡在哪间屋子的?”贺望东问道。
“都是女佣人在安排,——好象就在这上面附近。”颜庄的回答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大概是自殺吧?”大鲸将手臂抱在胸前说道。
“不像,如果是自殺的话,应该再穿得整齐一点,你看他只穿着短裤,还很脏。”贺望东很有自信地说道,他用观察的眼光审视着说道,“但不排除突发的可能性……”他又补充道,他还不敢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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