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去一点就是兴庆宫,贺望东在这之前折返了回去。市场里人头缵动,但没有他所认识的人。会在何时、何地、跟何人有缘,谁也不知道,在掬水楼闹事的老人正巧是个木工,跟管理监督他们的郑庄有缘相识,却因此导致自己的妻子自殺。
贺望东回到掬水楼就问鸨母:“后面的老人现在怎么样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敲窗户吵闹,后来就安静了下来。”
“那我们去看看他吧。”
“你要去说教了?我给你带路。”
“不用,我一个人去见他,你给我钥匙。”
三
贺望东打开门,这间房间正对着庭院,后面接着厨房间。从打开的门射进一条光线,里面本来很暗。只见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当然不是什么好椅子,是一张断了一条腿的破烂椅子。老人坐在上面,没敢靠到椅背上,人看来已经酒醒了,眼神有点浑浊,带着一点悲伤,对有人来看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你感觉好点了吗?”贺望东询问道。
“我……怎么在这里?”老人低声问道。
“你刚才喝醉了酒,还闹酒疯呢。”
可能刚才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也可能感觉不好意思而故意装做不知道刚才的情况,贺望东一下子分辨不出来。
“那么说……”老人伏下眼皮。看来他还没有完全忘记,可能手上摔过盘碟的记忆还在。
“老板娘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样子过。”贺望东进入房间,走到老人的斜对面,为了不将门口进来的光线挡住。
“噢。”老人应了一声。
“正好有个金吾卫的官员在这里,听老板娘说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就没怎么样你,只将你带进这间库房。……只要等会儿赔偿了你敲碎的碗盘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噢,谢谢。”
“不用跟我道谢,我只是来给你开门的。”
“那我这就去跟老板娘道歉,再将赔偿的事……”老人说着从椅子上浮起了腰。
“那不用着急,我们唠唠家常,等心情平静一点后再去好了。”贺望东说着将手中的钥匙放进怀中,胸袋中传出叮当声。
老人浮起的屁股又回坐到椅子里。贺望东看了一下周围,见旁边有一个破了的石臼,就坐了下去。他微笑着问老人道:“你怎么会突然就发怒了呢?”问题好象不是直接针对老人,倒是有点在自我思考的样子。
“是啊……哎……”申舒侧了一下头,好象要回忆起那时的情景,“一定是正在心情不错地喝酒,却被提起了干活的事情吧?”
“我也听说了,是她要你修什么老房子屋顶漏雨的地方,那是老板娘的不是。”
“嗯……”老人用手挠了挠头。
“可是,这世上就是有种奇妙的缘分,将你带到这间房间里来的那位金吾卫的官员,他叔叔就是在二十年前管斜谷官舍事件的,你还记得吗,就是杀死那个坏官郑庄的事?他叔叔负责调查的。”贺望东似乎没在观察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来。
申舒的表情眼见着在变化,但又在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不过……”贺望东故意将话题一转,“我看你内心深处有什么瓜葛在缠绕着你,你自己可能不一定觉得,但它会随着某件事情朝外溢出。……像今天的事,我想单是老板娘的话不会那么……”
“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老人皱眉回答道。
“有脓要用针刺放清才舒畅,像你这样仅仅放出一点点,大多数还留着是不行的。”
“哦,你是在说脓啊?”老人的脸色还保持着警惕。
“对,我可以帮你将你胸中郁积的脓全部吸干净。……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会有点痛,以后就会好的,你尽可以放心。”
“噢,你是大夫?”
“如果能够成为医治心病的大夫的话那就好了,我一直那么渴望着呢。”
“那你给我医医看吧。”老人好象无所谓地说道,半是走着瞧的意思。
“郑庄那个坏官被人杀死后,来调查的人也认为那人被杀是应该的,所以也没有认真调查,杀的人因此得以逃逸。”贺望东说道。
“是吗?”老人侧头注视着贺望东,“不是很认真调查的?……可是我却被拘在役所好几天受到反复询问呢。……他本来就被很多人憎恨,不过好象没有比我更憎恨他的了,尽管那是事实,但我被他们像犯人一样拘留着,尽管什么证据也没有。”
“那是你自己那么感受的吧……可我后来听了事件经过的介绍,却觉得有些地方有杜撰的可能。”贺望东用手抚摩着石臼说道。
“见识不一样是有可能的。”
“后来听说无法查下去就将犯人说成是幽灵所为了,弄得真犯哭笑不得。”
“我还是想只有幽灵所为了呢,你想平常人又没办法办到。”
“哦,你也是认可幽灵所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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