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裁判_[日]高木彬光【完结】(30)

阅读记录

  “你还给谁了?”

  “还给‘戏曲座’现在的会计濑川忠夫了。”

  “有什么可作证据的东西吗?”

  “记得他给了我一张明片,上边写着收到了这笔款。只是忘记放在哪里了。”

  “可是濑川忠夫说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呀。”

  “大概是他侵吞了,反正剧团以为是收不回来的钱了。现在提起此事,濑川君可能认为我一定要被判处死刑,因而坚持说不知道的。”

  检察官好象有点冒火的样子。

  “那么,被告对金钱的看法怎样?”

  “不说‘万能’,也是‘至上’的东西。我本想相信人的,但是失望了。一个孤独的人,要想活下去,只能相信金钱的力量。”

  真是胆大包天的发言。几乎所有的被告,即使相信自己是无罪的,也都本能地对审判官惧怕三分,因为怕给审判官以坏的印象,说每一句话都是提心吊胆的。

  但是村田和彦刚才的发言,好象连检察官和法官他都没放在眼里,宛如独自一人面对墙壁在发泄自己的郁愤。

  这个人莫非说是自暴自弃了吗?是不是因为他意识到不管自己如何否认也难免判处极刑,因而故意这样出言不逊呢?

  那么,敏锐的百谷律师听了这种可能使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的发言,心情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我观察了一下百谷律师的面庞。他默默地闭着眼睛,好象在打瞌睡。

  三位法官的确变了脸色。能使他们的表情发生微小变化的事情,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就要兴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天野检察官这时变得满脸通红。

  “被告爰读什么书?”

  “爱读日本的明治文学。”

  “是尾崎红叶的著作吗?”

  “不是,是岛崎藤村的著作。”

  在这一瞬间,检察官大概是联想起《金色夜叉》的主人公间贯一①来了吧。我想这一段问答恐怕是在他的讯问预定表上所没有的。

  但是,检察官好象马上又恢复了镇静。

  “和东条康子性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这里使用“性交”这个词,使我感到检察官是在发火了。

  在这种场合,平常都使用“肉体关系”这个词。这两个词本来使用哪个都可以,但至少在法庭上听到,这里边有微妙的差别呢!

  “是从一九五八年六月开始的。”

  “是从什么机缘开始的呢?”

  “最初是在银座偶然遇见的。”

  “大概不会在当天就发生了关系吧?”

  “不是的,那天只是边喝茶边谈些趣事。不相信人的我,从那以后不久,也想对人相信了。”

  “被告在战前参军以前,没有和康子发生过肉体关系吧?”

  “没有,朦朦胧胧地对她有点爱慕之情倒是事实,但是从来没有对她倾诉过,连手都没有和她握过。”

  “现在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心情,有什么感想呢?”

  “我觉得当时是一片真情,至少我是这样……”“一度邂逅相遇,也许纯属偶然,但后来又相会数次,是谁主动相约的呢?”

  “不好说是谁主动,互相都说——下次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有夫之妇的呢?”

  “第一次见面那天,询问她的身世时知道的。我们分别以后,已经相隔十五年了。即使过去我们有过婚约,对她的变心我也没有恨她的理由,何况我们根本就发有过婚约呢。”

  “那么,你们发生关系,是被告诱惑对方的吗?”

  “假若是强奸的话,我就得负全部责任。或者对方若是自己没有过性生活体验的处女的话,话也可另当别论。可是对方是一个洞知其中一切的已婚妇女,恐怕不能说全部责任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从另一意义上说,村田和彦好象是在气得发抖——但从他说出这样反击的话,可以想见这个被告不是慑于死刑的命运而在战栗。

  “那么,被告是说康子对你表示过使人一沾她就要陷进去的媚态吗?”

  “对您这样的用词虽然不能完全同意,但从客观效果来看,也可以说是这样。”

  “那么,被告怎么知道她有那种意思呢?”

  “在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康子又把我十五年前赠送给她的玛瑙衣带签子带在身上了。当然,这是我当时能买得起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和她现在穿的衣服反而是不相称的。这点东西她竟然保存了十五年,而且在和我重逢的今天,又把它带在身上,我从这里感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

  “你说你们发生关系,不好说是谁诱惑谁,那么最初是在什么地方呢?”

  “在千[馬太]谷的‘若叶庄’旅馆。”

  “当然,在通奸罪已经废止的情况下,你们的这种行为,并不触犯刑律,但是和有夫之妇发生肉体关系,被告精神上没有一种罪恶感吗?”

  “多少有这种感觉,但在现实的喜悦面前,那种罪恶感就被冲到一边去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高木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