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文吉死在洞窟里,那次刚好由他当入窟者。”
“当时还是以活生生的人献祭吗?”
“怎么可能!三餐照样送去给他吃啊,除了山贼那次,之后从来没有人因为当上入窟者而死的纪录,所以文吉死在洞里才会引起那么大的骚动;而且最怪的是,文吉那家伙人是死在洞窟里,死因却是摔死的。”
“摔死?”
“听说全身骨折,很像是从山崖摔下去的。在洞窟里又不可能摔成那样,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关得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黑泽宛如在漆黑中凝目注视般眯细了眼,想不透在洞窟里摔死是怎么回事。
“阳一郎和周造真的感情很差吗?”他试着又问一次。
“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呗子婆婆果然没否认,“从前啊,那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从早到晚一起玩投接球,上哪儿都形影不离,学校的马拉松大会还曾经同时抵达终点,和高年级吵架也是两人一个鼻孔出气呢。”说着她的脸上不禁浮上微笑。
“我听说他们友谊失和的导火线是由于周造的女友过世?”
“谁晓得呢?”呗子婆婆只是含糊应了句,接着感叹道:“本来谣言就说不准有几分真实吧。”但黑泽听得出来,至少那个谣言是确实存在的。
这时,眉头深锁的呗子婆婆突然抬眼望着不远处,有些讶异地张开了口,“啊,阳一郎,怎么啦?你怎么会在这儿?”
9
村长阳一郎可能也听说了有外来者借宿柿本家的消息,他见到黑泽,既没有惊慌失措地大喊“哪来的陌生人!”,也没有动怒,只是不客气地盯着黑泽问:“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车成了那副德性。”黑泽指着左前方说道。那辆租来的车一如昨日整辆往左侧歪陷,倾斜的角度非常大胆而引人同情。“有车也回不了家,正在伤脑筋呢。”
阳一郎点点头,敛起下巴说:“我帮你。”他的声音低沉,看上去不觉得有五十岁,给人精明强悍的印象。
“那么我先走一步了,还得去送饭呢。”一旁呗子婆婆说着转身就走,没想到阳一郎旋即叫住她:“别去吧!送饭口的岩石有些崩落,手要是伸进去,一个不小心会受伤的。”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送饭吧。”呗子婆婆将装满餐点的盒子亮在阳一郎面前。
“交给我吧,我等会儿送去。”
呗子婆婆似乎不太能接受,不开心地板起一张脸,但还是将餐盒递给了阳一郎。“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婆婆接着问黑泽:“你也一道走吗?”
“我要移一下车子。”
目送呗子婆婆离去之后,阳一郎说:“好了,来搬车吧。”他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宛如有双冰冷的手抚上黑泽的颈子。
阳一郎看上去很瘦,肩膀不宽,力气却不小,伸手扳住轿车底盘的架势也非常稳,而且他是使出全力帮忙抬车,不像柿本只是做做样子。然而光靠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无法抬起轿车,于是他们决定用拉的将车子拉回草地上。
“一、二、拉!”两人合力使劲一拉,路边土砂崩落的同时,车子被拖了上来,四轮稳稳地停在草地上。
黑泽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硬是将车子驶离草地回到石子路上。
回转,倒车,黑泽让车头面向下山路之后停了车,下车向阳一郎道谢。
“其实我是来找人的。”黑泽拿出照片让阳一郎看,一边盯着他的表情。
察言观色是黑泽的拿手绝活。以闯空门为业的,必须对下手对象的生活作息了若指掌,理解其行为模式。当然,不按上述计划或程序、像在赶工似地偷东西的同业大有人在,但黑泽宁愿保有一定程度的机伶,因此察言观色便成了不可或缺的技能。
阳一郎仿佛戴着面具似地面无表情,他单眼皮,嘴型薄而长,肤色白皙,两道眉醒目清秀,却仿佛贴在脸上动也不动。他看着照片,眼神闪过一丝迟疑。
“你认识这个人?”
“不,没见过。”
“可是你刚刚眼神游移了一下。”黑泽的判断是——对付这种人,应该老实地亮出底牌。
“照片上这位是?”阳一郎不为所动。
“他叫山田。”
“这位山田先生看起来人品不佳,不像是个正经的人,”他指着照片说:“要是我们村子里有这种人就麻烦了。要说我有不安,也是因为担心这件事吧。”听不出是辩解还是真心话。阳一郎又问:“请问你是?”
“我叫黑泽。”
“黑泽先生,你事情办完就请回吧,待在我们村子很无聊吧。”
“我想去看看那座洞窟。”
“你听说了?”阳一郎终于变脸了,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写满嫌恶与不悦,“你一定觉得是未开发村落的野蛮习俗吧?”
“不错的习俗啊。”黑泽耸了耸肩,他觉得保有跨越世代的传统风俗绝对不是坏事,现今的日本几乎没有代代相传的思想,人们毫不珍惜思想与常识,用过即丢,也没警觉到累积智慧与知识的重要性。“现在被关在里面的人,叫做周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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