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的女人哭喊声与路子逼近的脚步声重叠。
‘是你杀了茂!’
没错,这个女人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死去。她以过去是通奸共犯的身份、因外
遇而生下儿子的母亲的身份,完全看穿了我。
一想到此,我就无法直视路子。然而,就算我撇开眼神,路子身上散发出的毁灭性味
道依旧牢牢抓着我不放。
‘山仓先生,’耳边传来路子的声音。‘我说过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的反应犹如受惊的动物。
‘我没话跟你说。’我看也不看便转头,快步走向出口。
‘别逃!’
洪钟般的声音响彻大厅,但我不回头,一心只想独处,加入大楼外的喧哗。
在地下通道走向京王线方向的途中,我才发现自己的行动完全不经思索。我刚才完全
忘了法月纶太郎和我一起下楼。
法月势必会对刚才的对话起疑。或许他在新闻中看过路子的脸,就算没看过,听到名
字也应该知道她就是茂的母亲。法月可能会想查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时候,我无法保证
情绪化的路子不会向法月透露我跟她之间的过去。背上的汗水瞬间消退,一股寒气划过。
我逆向走在人群中,急忙冲回刚才走来的路。到了住友大楼一楼大厅时,已经不见两
人的身影。太迟了。我边喘气边无助地伫立着。和路子摊牌的机会就在眼前,而我竟然主
动放弃了。
我面对自己的拙劣无言以对,这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我带着痛彻心扉般的孤独感离开大厅。幸福家庭的幻影如同砂城般瓦解,我一边听着
那毁坏的声响,一边徒然哀叹却无计可施。我有种自暴自弃的心情,渴望让自己消失在新
宿夜晚的狂乱喧闹中。
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记不太清楚,只记得我并没有马上回家。被人剜出自己的
罪过之后,我的良心无法面对和美。无家可归,没有安息之地的孤独男人就是我。
我记得为了解闷,试图仰赖酒精的力量。除非应酬,否则平时我是很不屑那些借酒消
愁的人们,不过只有今夜,我有觉悟要沦落为他们的朋友。真可悲。为了让自己醉到不省
人事而走进好几家店,无奈光是两、三家店似乎无法见效。
醒来时,我已经穿好睡衣,躺在自家床上。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不过尽管
不省人事,看来我还是可以回到家。脑袋嗡嗡作响。已经好几年没有喝到失去记忆了。下
床打开窗帘,高高的太阳令我吃惊。已经过了十点。
走出寝室,轰隆轰隆的声响传到走廊。并不是因为宿醉,而是和美正在洗衣服。
她一看到我,脸上露出‘真是服了你’的表情。
‘醉成那样,还有办法叫计程车啊!’
‘我大概是几点回来的?’
‘四点之前,你人都快站不住了。醉成那样很不像你喔!到底是跟谁喝酒啊?’
‘我一个人,也不记得去哪喝了。’
和美叹气。并不是指责我丑陋的醉态,而是带着同情的眼神看我。
‘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就算你对茂的事感到自责也于事无补啊!我不会教你忘记,但
你也不应该只责怪自己。’
‘嗯。’我闪烁其词转换话题。‘为什么没叫我起床?已经过了十点了。’
‘我已经打电话向公司请假了。你也太逞强了,根本还没脱离事件的阴影,难道你不
知道自己也是受害者吗?前天晚上,你也没睡觉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的
身体会吃不消喔!’
‘我知道啦!’
和美从脱水槽拉出块状的衣物。
‘我猜你应该吃不下任何东西吧!等我晒完衣服就没事了。我来帮你打特制果汁,到餐
厅等我吧!’
我乖乖到了餐厅,坐在椅子上。餐桌擦得光亮,厨房的流理台也整理得干干净净。和
美的态度也一如往常——妻子还不晓得我的背叛。
起初我半信半疑,不过冷静想想,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就算法月发现我和路子的关
系,也不代表这件事会立即传到和美耳里。我无法预测路子的行动,但我至少能确认法月
。
想到这里,我总算暂时放下心中的重担。
和美走进厨房,开始打蔬菜、柳橙和蜂蜜的综合果汁。她将材料放进果汁机,边搅拌
边说:
‘听说三浦有不在场证明?’
‘你怎么会知道?’
‘昨天爸爸打电话跟我说的。如果他跟这个事件没有关系,那就不知道谁是凶手了。
警察有办法破案吗?’
‘我才不相信警察。’我说。
‘为什么?’
‘我绝对相信凶手就是三浦。’
‘不过,他不是已经有不在场证明了吗?’
‘不在场证明这种东西一定有破绽的。你有没有听过法月纶太郎这个名字?’
‘听过,推理小说家吧!没读过他的作品,只知道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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