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脸出现了。
‘这孩子还这么小,竟然白发送黑发,教谁都受不了呀!’
我点头。这时,松永似乎突然对我的身份感到好奇。
‘我忘了问你,你跟家属到底有什么关系?’
‘——山仓史郎,凶手原本计划绑架的是他的儿子。他住在他们家附近。’在我开口
之前,竹内已抢先说明。他也刚回到走廊。
松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我。
‘你可真走运呢!要是凶手没出错,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你儿子了。’
从松永的语气听来,他显然早已知道我今天的失误,所以话中带刺。肿胀的头部发疼
。本想反驳,却在开口前又有人插进来了。
‘——都是因为你。’
那是路子的声音。她挡在敞开的门前,用哭肿的眼睛瞪着我。虽然哭得妆都花了,她
也不在意。
‘都是因为你,茂才会——’
‘别说了。’富泽耕一从背后抓住妻子的衬衫袖口,试图安抚她。‘不能怪山仓先生
,不是他能控制的情况。要怪就怪凶手。’
‘才不是。’
路子甩开丈夫的手,以坚定的步伐走向我。两名警官被路子的气势震慑住了,从她的
面前逃开。我静静伫立着,在伸手可及的距离下接受路子的责难。
‘是你杀了茂。’
‘路子。’富泽耕一制止她。
路子不理会丈夫,双手抓起我的衬衫,歇斯底里地拉扯。我只能任由路子摆布,因为
我无法动弹。
‘是你杀了茂!’
她像是失去平衡的风筝一样,忽然晃了一下,下一瞬间就突然倒在地上。我身上的衬
衫扣子被她扯了下来,空虚地滚落在地上。路子的脸碰到地毯,像个孩子般啜泣,不断不
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没错,的确是我杀的。不论理由为何,是因为我,才让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消逝。这
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我无法辩白。不,我根本不打算辩白。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会不知
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呢?
我不会原谅夺走富泽茂年幼生命的凶手。同时,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因为我不得不
承认,内心深处躲藏着另一个自己,期待茂的死亡。
富泽茂,是我的儿子。
(1)‘替换物语’是日本平安时代流传下来的故事,主要在描述一对兄妹交换身份被抚养
与生活的经历
(2)警部补属于低阶警察。日本警察的阶级顺序由高至低为:警视总监、警视监、警视长
、警视正、警视、警部、警部补、巡查部长(巡查长)与巡查。
(3)此处的‘街道’为日本道路名
2
凌晨四点半。青梅署二楼,我被要求独自待在六个榻榻米大的冷清房间里等侯。这是
只有铁桌和几张摺叠椅的充满灰尘的房间。地板的地毯裂开了,露出地毯与水泥的缝隙,
里面积满黑黑的尘埃。看来,连清洁人员都放弃它了。
富泽夫妇也在这个署里的某个房间里,由警方向他们说明必要的手续与今后的事宜。
原本我也打算列席,但因为路子拒绝,于是我就这样被迫独自度过空虚的时间。
我发现窗外有一排铁栅栏的影子,想必这里原本是侦讯嫌犯的地方吧!从青梅署玄关被
人一路带往这里时,我应该抗议警方的无礼对待,然而,我在肉体上、精神上都早已筋疲
力尽,连向竹内或松永那些家伙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或许我也有点希望独处吧!在医院太平间的那一幕似乎严重打击了我。
桌上摆着肮脏的铝制烟灰缸,但我打从两年前就戒烟了,就算这里有烟灰缸也派不上
用场。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解闷的办法,只好像个破布般靠着椅背,紧盯着入口。
等待的时间太久,反倒加深内心的不安。那是一种近似愧疚的焦躁感。为何独留我我
猜不透青梅署的用意。简直就像只有我被排挤在外似的,令人忐忑。
话说从头,富泽夫人会卷入这个事件是因为凶手出错所导致的结果。凶手的目的在绑
架山仓家的儿子。因此就往后的办案方向而言,我的存在比富泽夫妇重要。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忽视我,是因为青梅署人手不足吗?还是因为目睹孩子的死亡,所
以警方联手惩罚我?总觉得应该是后者。然而,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我也不得不感慨自己一
定有问题。这也算被害妄想的一种,或许是身体上的疲劳与疼痛的伤口正在腐蚀我的正常
思考?
我并不是没想过走出房间寻找电话,联络家人。或许只要听听妻子的声音就能够多少
安抚情绪,赶走毫无根据的妄想。然而我没有这么做,是因为路子。她指控我的呐喊声至
今依旧在我的脑袋里回响。
‘是你杀了茂。’
这声音依然停留在耳里,我无法跟和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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