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她因为不舒服而昏倒了,不过不用担心。可能是因为打击太大,所以情绪一时无法
平复吧!她已经打了针,稍微睡一下,应该可以恢复正常。’
富泽的回答透着点空虚。孩子都死了,还能恢复正常吗?当事人应该有更深刻的感触,
他的外表却丝毫不见这样的迹象。他现在暂时麻木自己的感情,将悲伤搁在一旁,试图撑
过这一关。我十分同情他。如果我的同行多少能让富泽的情绪振奋一些,我也没有拒绝的
道理。
‘好的。’我对富泽说。
我们下了楼梯,走出玄关,不理会留在停车场的记者们便快速坐上车。
我坐进青梅署的车。不是警车,而是普通的丰田皇冠轿车。驾驶座上坐着青梅署的刑
警,他姓宫本。富泽和我坐在后座,竹内像先前一样占据了前座。
‘就算你不肯,我也要硬把你拉过来。’车子行驶没多久后,竹内对我说:‘这个事
件的主角是山仓先生。请你别忘了这个事实。’
这种事不用别人提醒,我自己最清楚。然而,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头上的
肿块又隐隐作痛,我只能咬紧牙关忍住羞愧与窝囊的情绪。
车子穿过市中心,越过多摩川的铁桥。‘我们现在正经过秋川街道,打算南下。’宫
本说。此时道路变成上坡路。这一带的民宅果然稀少,夜晚的漆黑也显得更加深沉。由于
时间太晚,没有半辆车擦身而过。
一座山逼近车道右边。道路形成弓形,造成视线的阻碍。左边的护栏下则是深不见底
的幽谷。不久后,车灯中浮现‘青梅养老院’的招牌。汽车减速,开向街道的左方,接着
一边晃动车体,一边下到未铺柏油的狭窄路面。
开了约一百公尺,来到夷平山脉后所露出的平地。点亮车灯后,车子停了下来,三辆
青梅署的警车并排停着。平地的角落有一台挖土机,垂头丧气般地让雨水拍打着。
宫本要我们下车。竹内一语不发地打开车门下车,我们也跟着他下了车。富泽的动作
显得沉重。
道路依旧绵延。前方好几道人工光线射开漆黑的环境,清楚照亮雨水的线条。宫本递
了雨伞和手电筒给我们。竹内则不顾我们,独自往前走。
因雨水而湿滑的道路再度缓缓向上。用手电筒照亮脚边后才发现不仅路肩,连两道轮
胎痕之间的空地也长满杂草,杉树和橡树的树枝横生于街道之间。
树林的尽头处是已经荒废的建材放置处。五、六座上面盖了塑胶布的茶红色钢铁小山
占据着空地。周围几名穿着黑衣的男子甩动探照灯,试图驱赶雨水与黑夜。
从光线的反射状况看来,他们似乎穿着尼龙雨衣,应该是青梅署的搜查员。
‘有找到凶手的遗留物吗?’竹内问他们。
‘没有。’其中一个穿着雨衣的搜查员回答:‘这么暗,就算有也找不到。直到天亮
之前,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脚印和胎痕会不会在天亮之前就被雨水冲走啊?’
‘这我们也无可奈何啊!我好像没见过他们,是哪个署的人啊?’
‘请问——’富泽耕一大声插话:‘我儿子的……儿子的遗体是在哪里找到的?’
站在附近的另一名男子直直照亮富泽的脸。富泽在光线中,像只懦弱的小鸟般环顾四
周。
‘在这边。’约十公尺远的建材后方传来粗犷的声音。
我拉着富泽的手走向声音的方向。跨过钢铁,强行拨开高达膝盖的草丛。富泽急促的
呼吸和我的动作重叠在一起。
‘你是孩子的父亲吗?’刚才的声音主人拿灯照着我们问道。
我差点脱口而出,但富泽抢先说:
‘我就是。’
‘遗体是在那里找到的。’
男子将探照灯朝向地面。白绳绑在草根上,围成半个榻榻米大的长方形。只有这个部
分的草被折断、压扁。
‘他被用垃圾袋包着放在这里,跟书包一起。因为在建材后面,所以不容易发现。如
果凶手没有把地点说出来,我们可能花好几天都找不到。’
富泽崩溃般地跪在地上,趴行到那个地方。雨伞、手电筒都不知丢到哪去了。
雨似乎没有暂缓的迹象,应该会下到天亮吧!富泽耕一的背早已湿透,但光线照向他时
,他的背影犹如黑色的污渍。
我一步都无法动弹,也无法替他的背影撑伞。死去的孩子是富泽耕一的儿子,他仿佛
清楚告诉了我这个事实。
富泽到底知不知道我和路子的关系?这个疑问从我心头一涌而上。拜托你,陪我去一趟
。他会这么恳求我,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然而,我总不能在这个场合问他这
个问题。
我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富泽背后。
对于绑匪的愤怒再度涌上心头。我想起竹内先前说的话,这个事件的主角是我。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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