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先生,你刺的弁天小僧,我经常在公共澡堂里看到。所以您用不着露给我看,您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刺的就好了。』
坐在长方形的火炉前,研三就以轻松的口气说。
『哦!大概有十五六年了。我请神田的第二代子孙宇之先生纹的。』
『咦?怎么没有签上名字?』
『是这样啦!快要完成的时候,正好我的钱用完了。如果纹身的时间拖得太久,忘记了刺纹的感觉,以后要再纹,就难了。』
『是不是因为痛得令人难以忍受?』
『那种情形并不是没有。在活生生的肉体上刺针纹身,再上五颜六色,对纹身的人来说,这时候就好像半个病人一样。我当时还年轻,虽然没有纹上宇之先生的名字,不过我想花钱受罪,还不如去玩女人的好。所以就没有再去了。不过,就这个忍耐力来讲,只剩下签名,并不是忍耐不了的事。只是当时取缔得很严,总是希望不要自找麻烦……』
说到这里,雕胜天真地笑了。研三乘机问他:
『胜先生,那时候你经常出入纹身师宇之先生的家,你有没有听过本所的纹身师雕安的事?』
『啊!好像有吧!不过那么久以前的事,实在记不清楚了。先生你大概不了解,纹身师之间是从来不打交道的。如果你到字之先生那里去,嘴里却说什么雕安师傅,他会不高兴的。我认识的人里有让雕安先生纹过身的。他刺的图案不但有朦胧的美感,而且就像真的一样,哎呀!实在无法形容啦!咦?雕安有什么事吗?』
『没有。新闻报导没有刊出来。这次被杀的人其实就是雕安的女儿,她背上的刺青就是她父亲的作品。』
『哦!真的啊?我一点都不知道。』
『雕安有三个孩子。长子叫常太郎,纹有自雷也。自己也是个纹身师,后来到南方去,结果下落不明。一对双胞胎女儿叫绢枝、珠枝。她们身上各纹大蛇丸和纲手公主。』
雕胜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脸疑惑又奇怪的表情。
『请等一下。自雷也和大蛇丸、纲手公主,说起来是三个相克的图案。真是奇妙!喂,阿兼、阿兼……』
这时有个女人从厨房擦着手探头出来。看起来仅廿八九岁,好像是风尘女郎出身,是个下巴丰润、皮肤白皙的美人。
『哦,原来是松下先生。欢迎,欢迎!我还没给您倒杯茶呢!』
『茶等一下再倒啦!』
雕胜好像要打架似地扯着喉咙大叫。
『喂!你现在每天去涩谷找的那个纹身师叫什么名字?』
说得令阿兼很不好意思。
『哎呀!什么事嘛?你怎么突然在松下先生面前提这件事……』
『别装模作样啦!就是上次在北泽发生的命案,你也知道啊!松下先生的哥哥因为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正烦得很。所以,研三先生想要替他哥哥找出有力的证据。倒要看那个纹身师的纹身图案是什么,也许事情会发展得很有意思。』
『哦!是这样吗?』
两人互看了一下,阿兼就马上坐下来。
『那个纹身师的确叫做常先生,差不多一个月前,才从南方回来的。他的身上刺有自雷也。』
一听到这些话,研三高兴得不得了。
传闻在南方失踪而不知去向的雕安的长男常太郎,终于平安地回到东京了吗?
当然,只听这些片面的传闻,还是无法断定就是他本人。不过名字相符,纹身的图案又一致,而且是个罕有的纹身师,刚从南方回来。如果仅仅是偶然的凑巧,各种条件也未免太凑巧了。
『那个纹身师现在到底在哪里?无论如何,请让我去见他一面。那样,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研三很兴奋地大叫着。雕胜虽然自己说了那些打包票的话,现在却一脸困惑的样子,和太太互相对看。
『是这样的啦!他的职业很特殊,如果你正面去拜访他,他绝对不会理你的。』
『但是,他妹妹被杀了呀?』
『那是没办法的。他只要一听到警察,就很讨厌。还是不要跟令兄提这件事,我看——你一个人去看看,怎么样?』
到底现在还是严禁纹身,想到他们的职业竟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公开,要知会哥哥实在不方便,而且研三心里总是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件事,早点让案子水落石出,也好安慰和自己曾有肌肤之亲的绢枝的灵魂。
『那就这么办。我一个人去,不过他的住址是——』
研三明确地回答。
『只要我们约定好不告诉你哥哥,我来带路。』
阿兼畏缩地说。
『太太,你也刺青?』
『先生喜欢的,太太都会去做。我本来不想去,但是先生一直坚持。』
阿兼羞怯地笑着说。
『我听说,那个人一个月前从南方回来。他家在空袭的时候已经被烧掉了,连亲戚老友都找不到。只好暂时到一个在南方的战友家待一阵子。然后他就开始帮人家纹身,他的技术很好,想给他纹身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一下子,就出名了。我也是看了以后很佩服,她自己想去,所以我就带她去。』
『哎啊!也许是认错了人。不过实在太相像了。还是带我去看一看吧!拜托!拜托!』
研三边说边郑重地把头点到榻榻米上,要求和阿兼一道去拜访涩谷的那位纹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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