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护士,"德莫特说。那姑娘目光怀疑地打量着他们。
"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们是谁吗?还有,你们到这儿干嘛?"
"我是金洛斯医生。这位是警察局长格伦先生,他正在调查莫里斯·劳斯爵士的谋杀案。"
仿佛模糊不清的镜片对准了焦距,内德·阿特伍德脸上的表情渐渐敏锐起来,又能领会了。他吃力地呼吸着,用手撑在背后,半坐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睡衣,好像他之前从未见过似的。他眯起眼看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我正坐电梯上来,"他一字一句地说,"忽然间我……"他摸着喉咙,"我这样在这儿有多久了?"
"九天了。"
"九天了?"
"正是。您真的在饭店门口被汽车撞了吗,阿特伍德先生?"
"汽车?什么该死的汽车?"
"您说您被汽车撞了。"
"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至少,我想不起来说过类似的话。"他现在完全能领会了。"伊娃,"他说。这个词表达了所有的一切。
"是的。阿特伍德先生,要是我告诉您她现在有麻烦了,需要您的帮助,您能否别那么激动?"
"你们不想叫他活了吗?"护士追问道。
"闭嘴,"内德命令道。他的语气明显弱了许多。"麻烦?"他问德莫特,"你说麻烦是什么意思?"
警察局长回答了他的问话。格伦先生双臂相抱,尽量保持不动声色,不将此时困扰着他的复杂情感暴露出来。"女士正在监狱里,"警察局长用英语说,"她被指控杀害了莫里斯·劳斯爵士。"
随之而来是长长的静默,一阵清凉的夜风吹动了窗帘,还有窗上白色的百叶。内德支撑着身体,完全坐直了,瞪眼瞧着他们。他白色睡衣的肩头皱巴巴的,手臂经过九天的消瘦,显得又细又白。他顶上的头发被剃了,这在此类事故中是惯例。头上薄薄的石膏绷带跟苍白、憔悴、英俊的脸庞形成可笑的对比。脸庞上显露的是茫然的蓝眼睛跟鲁莽的嘴。突然间他大笑起来:"这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德莫特说,"证据对她非常不利。劳斯家基本没能帮到什么。"
"我打赌说他们没能帮忙,"内德说着,掀掉了床单,准备爬下床。
紧接着是一片混乱。"现在,听着!"内德说。他的脚有点打晃,一只手紧紧抓住床边的桌子。旧日生动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他似乎因为内心巨大的乐趣而笑个不停,似乎是一个悄悄说给芦苇听的笑话,深奥得无法分享。
"我应该是个病人,"他继续道,眼珠骨碌骨碌地转着。"是的!那么,迁就迁就我。我要穿衣服。做什么用?当然是去市政厅了。要是不给我衣服,我就走过去,从那扇窗跳出去。伊娃本人会告诉你们,我说的每个字都不是在夸口。"
"阿特伍德先生,"护士说,"要是我打铃叫别人来阻止您……"
"那我就告诉你,甜心,在你美丽的小手碰到铃以前,我就跳出那扇窗外了。现在我只能看到一顶帽子。要是有必要,我就戴着这顶帽子跳下去。"他向德莫特和格伦先生恳求道,"自从我失去知觉后,就不知道这镇上发生的事情了。要是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在我们去看伊娃的路上跟我说说。先生们,你们瞧,这件事错综复杂。你们不会明白的。"
"我想我们明白,"德莫特答道,"奈尔女士跟我们说到了那个戴褐色手套的人。"
"但我打赌她没告诉你们那人是谁。为什么?因为她不知道。"
"那你知道?"格伦先生问道。
"当然,"内德回敬道。听到这话,格伦先生转动着圆顶礼帽,仿佛下了决心要用拳头顶穿。内德还在桌边摇晃,咧着嘴笑着,额头现出一道道平行的皱纹:"或许她跟你们说了,我朝那儿看,看到有个人跟那老头在一起?然后,后来,看到他被击打了?这就是关键。这件荒唐事就在于此。那个人是……"
17
"女士们,先生们,"地方预审法官沃杜尔先生鞠躬道,"请进我的简陋办公室。"
"谢谢,"嘉妮丝咕哝着说。
"您让我们在这个地方跟可怜的伊娃说话吗?"伊莱娜气喘吁吁地说,"顺便问一下,我亲爱的姑娘是怎么接受的?"
"不会太好,我想象得出来,"本舅舅主动说。
托比什么也没说。他把手深深插到衣服口袋里,满含忧郁地摇着头。
拉邦德莱特的市政厅是一幢高而窄的黄色石头房子,带有一座钟塔,面朝一个舒适的公园,离中心市场不远。沃杜尔先生的办公室是顶楼一个很大的房间,有两扇宽宽的窗,一扇朝北,另一扇朝西。房间里有档案柜,粘满灰尘的法律书(地方预审法官必须得是个律师),以及一张照相框,上面是一些穿着荣誉制服却已被遗忘的权贵人物。
沃杜尔先生的桌子摆放得当,他一坐下就刚好能把背靠着西面的窗。桌前的小小过道上,面对着他摆着一张旧的木制扶手椅。一盏灯悬挂在椅子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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