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又来了!……被窝里的龚龙龙即惊喜又紧张,像邱少云似的埋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生怕一动弹,那破收音机就不响了。
“……有奇异经历、或是有不同寻常的故事的朋友,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进来,直接在电话里说出你的经历或是故事,我们的热线电话是……”
女主持人照例很慢很慢、故弄玄虚地报着那个电话号码——仿佛在说着一个恐怖故事。龚龙龙悄悄地用笔在纸上一下一下地记了下来。
“……有热线打进来了,我们一起来接听——喂,您好,这里是恐怖热线,我是主持人恐怖天使,您是……”
“我,我不是来讲故事的,我是来,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龚龙龙一听,这嗓音、这语气,很熟悉啊?谁呢?难道又是他的一个同学?……
“嘻嘻,问题,就是故事哟,”“恐怖天使”幽幽地笑道,“你没有经历,哪来的问题呢?嘻嘻……”
她的笑声仍是那么沙哑,尖尖细细的,似笑似笑,令人骨子里发冷。
“我这里,就是现在,发生了一件怪事,”收音机里的男声很惊慌的说,“就是刚才打电话给你们热线、讲故事的那个人,邵同学,刚才他找我来了,可现在,我又看不见他了!……”
龚龙龙听出来了,这个惊慌失措打电话的家伙,就是下午刚从他这里离去的杨井!这个咋咋呼呼的家伙,他不是去317找邵林了吗?现在怎么说邵林找他呢?——“唉,其实谁找谁还不一样,你干嘛这么惊慌失措,跟遇见鬼似的?……”他想。
“嘻嘻,这位大学生朋友,真会制造悬念,真会制造恐怖气氛哟,”“恐怖天使”娇媚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刺骨的冷气:“你真是一位讲恐怖故事的高手哟?嘻嘻……”
“不是高手,我讲的是真事,就现在,它正发生在我身边……”
——事情是这样的(杨井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刚才我一个姓马的同学来找我,拉我去他们宿舍打牌,说那里正三缺一,救场如救火呀,我能见死不救吗?我说我马上就去。
马同学刚走,邵同学就从外面急乎乎地冲了进来,拉住我,不许我去打牌。他说:“马某打牌不地道,喜欢做手脚,跟他打牌必死无疑!”
我们都知道,邵同学在和马同学闹矛盾,前几天,为打牌的事,他们刚狠狠地吵过一架。大家毕竟四年同窗,同学一场,为这鸟事翻脸,值吗?虽然我看马同学也不顺眼,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玩,可人家都上门来请你了,这点面子能不给吗?再说大学生活这么枯燥,又在假期里,留在学校的就这么几个人,无聊透顶,不打牌,我们又干什么呢?
于是,我就劝邵同学和我一起去。我想借这个机会,帮他们做做和事佬。将来到社会上,喝酒,打牌这些事,也是社交的一种手段,知道有多少生意是在酒席台、牌桌上谈成的吗?有多少矛盾是在酒席台、牌桌上化解的吗?……可任凭我怎么说,邵同学就是不肯去。也不许我去。他硬拉着我,要我请他喝酒。他说他已经饿了一天了,还说他昨天夜里没睡好,睡觉的地方又窄又小又黑又冷,腿脚伸不直,都麻木了,血都不流动了,说要在我床上好好睡个觉。当时我就感到他说这话很奇怪——我的床和你的床不都一样吗?……
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就出去买了酒菜,和他一起吃喝。说老实话,我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但不知怎么搞的,我一点胃口也没有。而邵同学却一直狼吞虎咽地吃着,喝着,那桌上的菜,那瓶白酒,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吃完喝完的。很快这家伙就醉了,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头不时地耷拉下来。见此情况,我只好将他扶到床上去睡了。他连衣服都没有脱。我帮他脱鞋的时候,他就已经呼呼大睡了。只是他的呼吸声不太流畅,断断续续的,好像受到了某种压抑,某种阻碍,听上去令人难受,令人窒息。
接下去,我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杯盘狼藉。当我从盥洗室回到宿舍里,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天哪,我该怎么说呢?不是看见,而是看不见——我看不见邵同学了,他从我的床上消失掉了!但奇怪的是——他的呼吸声还在!就是那种像是受到某种压抑和阻碍、那种令人难受和窒息呼吸声,听上去是那么真切,清楚!……
我大着胆子,走近一些,清楚地看见床上有他睡觉的印痕,床前有他的鞋子,而且那窒息的呼吸声也听得更加清楚。
我定了定神,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他不在床上,难道滚到床底下去了?可所有的床肚我都低下头看过了,没有啊。这么大个人,又不是一只老鼠,更不是一只跳蚤,要是滚到了桌子下面、床肚下面,不可能看不见啊。难道他酒醉梦游去了?可他的呼吸声明明就在这屋子里啊!……
我大声叫唤邵同学的名字。
没有回答。但呼吸声却没有断过——它直接从我的床上传来。无人的呼吸?它就像一辆无人驾驶的卡车,向我直冲过来——
我吓坏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你们是这方面的专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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