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主领导五郎教已经二十年,他们终身依赖狩猎、种植水稻为生。山中什么古怪东西没有见过,但把人吓死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听说。以他的脾性,岂会畏缩?当下,他趁着酒意对众人说:“山中怪物伤我教民,本教主即刻上山杀怪,倒要看看黄虎山有什么古怪,谁愿与我同行?”
扶流汉一把抓住公输然的左手高举过顶,大呼:“我们愿意同往!”公输然欲要反悔,已是不及。其他教民眼见猎手死状,被吓得心惊胆寒,此刻竟无一人出声。
高教主大叫一声“好!”立刻命教民为三人取来弓箭马匹,跨马往黄虎山进发。
公输然平生从未骑过马使过弓,此刻被赶鸭子上架,欲哭无泪,但他酒意蒸腾,被扶流汉一阵撺掇,也不甘示弱。他取过弓箭,学高教主雄浑的跨马动作,飞身上马,此马属南方矮马,身材不高,但也有烈性,公输然还未坐稳,他便撒开了蹄子狂奔起来。公输然左支右绌,尖声狂呼,很快被甩下马来,狼狈不堪。众教民哄然大笑。公输然爬起身来,对着教民大喊:“笑什么,要不是我喝了酒,这匹小马能拿我怎么样?”说完重新上马,这次矮马还算给他面子,缓缓加速,终于赶上了高教主。
黄虎山位于五郎教所在地的西南方五十里,传说山中有鬼怪狐仙,所以,很少有人敢进去。深夜时分,三人终于抵达黄虎山,山中乔木稀疏,但灌木极为茂盛,东一堆西一堆,将全山饰扮得影影幢幢,晚风很大,林木剧烈摇晃,枝叶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公输然吹了几个小时的凉风,酒醒了大半,见到这种景象,又回想起猎手的惨状,不觉心悸起来。只是豪言壮语已出,现在是没办法收回的了。
三人点上火把,沿黄虎山西南方向上山。山中没有山道,矮马行走艰难,走了半小时,才到山腰。越往上,灌木越茂盛,南方矮马,立于其间,只见马头。幽暗的林子里不时传出鸟儿哦哦呼呼的叫声,偶尔还能听到猫头鹰捕杀老鼠,撕咬皮肉的声音。高教主低声嘱咐二人:“山林枯枝败叶很多,你们小心火把,不要引起山火。”五郎教隐居山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涸泽而渔”及“焚林而猎”极为忌讳。
又走一阵,前面现出一片非常茂盛的林地,黑糊糊的,与夜色融为一体。晚风袭来,公输然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时值盛夏,天气炎热,但他的心却拔凉拔凉的。
扶流汉在压抑的黑色面前,十分难受,他跳下马爬到一座高石上,扯开裤裆撒起尿来,边撒边喊:“林中可有鬼怪?速来爷爷面前受死,否则……”
突然,石下飞出一个黑影,快速扑向扶流汉。扶流汉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护裆,无法还击,往后急跃。高教主眼疾手快,迅速甩出火把,只听嘭地一声闷响,火把插进黑影,黑影冲出十米之外,倒地不动了。扶流汉一脚踩空,从石上摔落下来,屁股着地,痛得哇哇大叫,火把也脱了手。两支火把都没有熄灭,点燃了周边枯草,火势快速蔓延开来。
高教主跳过去抓住黑影一看,是一只巨大的雕鸮,已经死了。它尖嘴利爪,头顶两根羽毛特别突出,向两边伸出,现王者气势,白毛圆脸上的两只眼睛极大,若不是已经死了,它所射出的光芒必定胜过寻常电筒。
【三、阴锣】
扶流汉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屁股,大骂雕鸮:“爷爷的,最近倒八辈子霉了,不是被螃蟹欺侮,就是被老鸟吓唬,今天就趁着这把火,烧光你的老窝!”口中虽骂,脚却不停,拼命踩踏山火。公输然跳下马来助阵,但火势蔓延太快,三人踩得满头大汗,火势却不减反增,不一会,就烧出一个半径达五十米的大圆圈。无数野兔、野猪、野獾、野鸡等小兽小鸟四处逃窜,动物的惊叫声与枝叶的劈啪声响成一片。
一阵大风刮过,大火向林地席卷而去,一旦林地着火,黄虎山就不免要被烧个精光了。冲天火光中,三人被熏得黑不溜秋,眼见无力回天,干脆坐在灰烬上,喘起粗气来。
这时,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一浪高过一浪,三匹矮马惊得高声嘶鸣,在原地来回转动,焦躁不安地甩着蹄子。三人慌忙起身张望,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林地在随风起伏。矮马突然撒起疯来,相继挣脱缰绳,荒不择路向山下狂奔,有一匹马由于速度太快,不小心滚下一处高坡,站起来时,腿已经摔跛了,它奋声高鸣,依然带伤狂奔,快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震得地面都摇晃起来,似乎有千军万马洪水般漫过林地,冲向三人。饶是自恃艺高人胆大的高教主也不免胆战心惊。在轰鸣声中,突然又传出无数高低不齐的呼噜声,几百头犀牛从火光中冲出来。它们腿短身肥,毛少皮厚,一张大嘴张开来,可容下一个人头,鼻头上长有一只独角,高高挺立,两耳如扇,脖子与身体几乎一样粗,圈圈相套。它们跑到火圈外,将大火及火圈中的三人团团围住。
公输然心里直发毛,这些犀牛个个身宽体胖,长逾三米,重约二三吨,如果一齐冲过来,就算顶不死他们,也会将他们踩成肉酱,看来今晚凶多吉少了,公输然想到这里,酒彻底醒了。
正对三人的是一头格外高大的犀牛,它望着大火呼噜几声,鼻子一挤,吹响一声口哨,百余头犀牛同时抬脚踩起火苗来,只见无数粗腿起起落落,踢踏之声整齐有序,有如吉普赛人在跳踢踏舞,把三人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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