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的家里,家人之间关系不好吗?」
「嗯?不不,刚才那只是爱之甚则恨之极罢了。也就是说,我是在津津乐道地谈论自己的家人――对了,像我们那样关系好的家庭,别说是日本,找遍全世界也不会有第二个吧。他们是我能对全世界人都引以为傲的家人喔。」
洋洋得意地笑着的金属细工制品,看来真是很自豪的家人。从他本人以及刚才听说的弟弟大致能想象出来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少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像是搞错了少年表情的意思,金属细工制品抬起下巴,「嗯?」
「怎么了?慈恩君才是,和家人关系不好吗?那可不太妙啊。家人之间一定要和睦相处才行,因为那正是这样的存在呢。」
「不,倒不是关系不好……该怎么说呢。父亲、母亲、哥哥还有妹妹都是些无聊的人。」
「嗯……」
大概是对少年的家事感兴趣,金属细工制品罕见地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打断他。
「嗯,如果用大叔的话来说,『无聊』就是『普通』和『理所当然』,也就是『幸福』了吧?虽然我还是想不通。」
「没关系,尽情地困惑吧。迷茫于人与人之间的纠葛是十几岁人的特权哦。不过要让经历过这种纠葛的经验者的我来说的话……由全是走投无路的家伙组成的家庭也很让人头疼哪。就连慈恩君也不会想加入一个全是杀人狂组成的家庭吧?」
「那是当然了……」
「这是当然的,也是正确的。别忘了喔,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越出『当然』两个字,也不要越出『普通』两个字。死的理由如同『恶』一样,就像遍布世界的地雷。人必然会死,但即便如此也没有理由急着去死。能活着,就该活下去。不论背负着什么宿命,犯下了什么罪过,活着的人就该活下去……尤其是有着应该达成的目标的人。呵呵,说实话,我其实正在找离家出走的弟弟。」
「弟弟……就是刚才说的?」
「啊啊,从以前开始就有流浪癖的家伙……这次似乎把癖好发挥到极点了。只知道他是前往西日本,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啦。到底是去长崎吃蛋糕,翻过冈山吃吉备团子,还是飞去冲绳吃金楚糕,或者在京都吃八桥?完全没有半点他的消息。」
「只知道你弟弟肯定是个甜食党……那岂不是找不到了?这种事不是应该交给警察或侦探什么的吗,外行人就算倾尽全力也只能以失败告终吧?」
外行人吗…金属细工制品微笑着,「不、不,我得赶在警察之前找到他,毕竟也有不方便拜托侦探的情况哪。我弟弟可是个很麻烦的问题儿童啊。」
「哈……难不成你弟弟是杀人鬼之类的?不是刚才开玩笑说的吗?」
「不是,不是。并不是杀人鬼这么厉害的角色。那家伙,」面对少年的俏皮话,金属细工制品也以诙谐的语调答道,「把他和杀人鬼相提并论也未免对杀人鬼太失礼了。想配得上这个称号还得多在我这里积累研究呢。所以,我必须找到他。凭他现在那不成熟的水平踏上社会,要是遇上什么麻烦就太可怜了。世界和夏天都充满了危险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还真为弟弟烦恼哪。」
「…人不可貌相这种话也太过分了吧……而且珍视家人是理所当然的事啊。嗯,对了,还是问你一下,你见过一个头发染过、耳朵上挂着手机吊带、脸上有刺青的男人吗?」
「呃……要是有人能碰到这种乐天派肯定是忘不了的。」
「身高一米五左右,容貌挺可爱,虽然全被刺青糟蹋了。头发基本都扎在脑后,把两侧的头发推到后面的感觉。啊,对了,说不定还戴着太阳眼镜。而且,恩,大概也是认为那样很酷,全身上下都装着刀。」
「嗯……要我说我可不想遇见那种人…你不是说没线索吗?既然会问我,就说明你已经大致掌握他在这附近的线索了吧?」
「哦~你就像名侦探一样敏锐嘛,可却像名侦探一样判断错误了喔。并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我对你说完全没线索或许像在撒谎,但如果只是粗略估计的话,家人会去的地方凭直觉就能知道。」
「直觉……」
「是直觉哦。大概就和狼的本能一样吧。特别是在我们这个家庭,一说到这种羁绊,别人根本无法企及。所以像是『应该是在这一带吧』这种程度的预测是能够做到的。刚才我也说了吧?对世界都能引以为傲呢。话虽如此,骄傲和耻辱也只有一纸之隔,可以说是表里一体。稍微让我说些多余的话吧,说起我们的家庭呢――」
当金属细工制品正打算开始大说特说自己骄傲的大家庭时,车内广播响起,通知乘客下一站快到了。金属细工制品旋即停下说到一半的话,说了句「那么,再见了」。
「你在下一站下车,在那个站台等车来,然后回到学校去。现在去完全能赶得上下午的课吧?虽然多少会被教职员训一些话,你就当耳边风好了。对方也不是真心对你说教,只是闲着没事做而已。」
「我知道了啦,去就好了吧。」
少年百无聊赖地从座位上站起,在行李架上取下书包――可能是认为在这之后与其一直陪着金属细工制品还不如去学校吧。金属细工制品见状很满足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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