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们的心胸是狭窄的,学校内、同事间的那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迫使我不得不作出离职的决定,而且,事情也不会就此罢休,我将被他们无休止地耻笑、咒骂,休想抬头,因此,我决定永远退出学术界!
一个立志献身于学术研究的人,作出这样的决定,我是非常痛苦的。我常常咒骂自己,甚至在梦中暗自祈祷:宇贺神,你快死去吧!
一想到死,学生时代亲眼目睹的下水道口就立刻展现在我眼前。它张开黑洞洞的巨口,迫不及待地要把我吞进它的腹中。一天,我终于摆脱了这种烦恼,我自言自语地说:“我应该自杀!”可是,我并不想用这种方法毁灭自己。
我脑子里展开了一个奇特而又荒诞的联想。那个掉进下水道深处的小孩实际上并没有死,他只是到了另一世界,他仅仅只是丧失了人世间的一切记忆而己,或许他至今还活着。倘若我也采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让自己从这世界上消失,该是多么惬意畅快!
多亏在大阪认识了星优雁这女子,对我来说,她起了将自己毁灭与复活的具体化的跳板作用,这样,才使我将这一奇特的想法付诸具体的行动。
当然,仅仅如此,我也许还不至于干出令人难以置信、无法无天的行为,假如没有出现在我眼前的菊川夫妻这一极为合适的目标,这一极为合适的时机……
菊川夫妻二人狼狈为奸、四处敲诈勒索,他们是社会的渣滓、是社会的蛀虫。据说因菊川容子的胁迫、催逼,至今至少有五名负债人自杀身亡,而她每每谈起此事来居然毫不在意,面带微笑。她的丈夫也与她是一路货色,糟糕的是,那家伙还掌握着我的致命弱点,他不知从哪里探知到了我和星优雁的那种非同一般关系,于是,他恶狠狠地威胁我说:“你们的事我了解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想让太太知道这丑事,一百万元,我看就可以了……”
一百万元这区区小数,对我来说,送给这无赖也无妨,再说,即使他把我和星优雁的关系告诉纯子,我也毫不在乎,根本不会感到负疚和耻辱。可是,我不能忍受这无耻小人对我的敲诈,不!我快不能屈服!于是,我产生了强烈的杀人意念。
如果当时我和星优雁的关系已达到众人皆知的程度,我的这种杀人计划也不至于实现。一个经过周密安排的计划在我心中酝酿成熟。
而且,菊川在威胁我时曾说:“老子是0型血的人,我们这种人的性格是说干就干的。”无意中,他将他的血型告诉了我,而我正好也是0型血,因此,这一有利条件更坚定了我杀死菊川的决心。
即使我亲手杀死菊川夫妻这对狗男女,我也不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苛责。岂止不受到良心的苛责,我借用菊川这坏蛋的死去取代宇贺神,让新的菊川产生,或多或少,对社会是有好处的吧。
虽然,我不断地把我的构思充实、完善,但我并未付诸于犯罪行动。
一次偶然的事件促使我下手了。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对他们来说则是厄运临头。这件事就是,菊川夫妻正着手从川崎搬迁到伊丹市,而且,积极因素在他们一方,是那女人执意要去的……这样,我决定立刻动手。
通向虚无幻境的下水道口又在我眼前出现了。时至今日,我己厌倦了自己的人生旅程,我要让昔日的宇贺神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要脱胎换骨,以一个完全崭新的面貌出现。这种强烈的诱惑我已无法抗拒了,我决心用杀死菊川来开创我的光辉的第二人生!我考虑利用一色升君,让他在适当的时候发现我〈菊川〉的尸体。一色升很崇拜我,是个合适的人选。因此,我必须把菊川的尸体放在一般人不易注意的地点,也就是我亲自设计的与《方丈记》之谜有关的地点,让他在十分自然的、合乎他思维方法的搜寻中,发现我〈菊川〉的尸体,我假意许诺菊川一百万元,把他骗到一心堂遗迹的展望台处,然后在展望台下面的杉树林中将他杀死。菊川时雄作梦也未想到我会杀死他,他的死是我整个行动计划中的重要一坏。随后,我取下他的指纹,烧毁了他的面容。
不难想像,一个人杀了人后,他的犯罪速度就如同一件物体从高坡直滚下落一样,变得飞快起来。我不得不加快进行下面安排的一系列行动,值得内疚的是,我利用了我的学生一色升,他使我冒名顶替的作案方法收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为了使人认为被杀的菊川确是我本人,我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死者穿上,又用煤油毁坏了他的面容,当然,仅仅靠这并不能使警察走进我的圈套,可喜的是他的血型与我相同,这是不可多得的有利条件,我现在只需在指纹上下下工夫就行了。
我把自己留在家中的一切指纹都事先抹掉,在威士忌酒瓶上按上被杀的菊川的指纹,并有意不让妻子触摸那酒瓶,以引起她的注意,给她留下印象。另外,我还把一部分报纸和书籍随身带到犯罪现场,按上尸体的指纹后再带回家,这些,你们只要去我家调查核实就会全清楚的。
我要给人一种我正热衷于《方丈记》研究的印象,并希望在适当的时候让人发现我被人杀害,因此,在这方面我一直盯住了一色升,只要他为寻找我的踪迹而四处奔波就行了。于是,我多次给他看信件之类的物品。其实,信件也罢、备忘录也罢、录音带也罢,都是按《方丈记》之谜的解破这条线索设计的。我将一本自认为很重要的书借给笹井,并且在其中有意夹一张暗示着案情的纸片,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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