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没用。医生自有医生的伦理。”
濑田冷冰冰地下了断言。
“您不认为决定该由病人的家属下吗?”
冬村不肯罢休,以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问道。
“你——”濑田的腔调都变了,“你认为我是惧怕患者的证词而拒不同意手术?你骨子里是这么想的吧!”濑田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是这么想的。”
“是吗?那么,你说服病人的家属了?”
“是的。”
“懂了。”
濑田的表情陡然变了,刚才那种焦燥狂怒等种种表情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种剽悍的目光。眼中充满着一种危险的紧张的神色,仿佛是竭尽全力地抑止住水坝中那一触即发的滚滚潮水。
“如果病人家属再次要求进行手术的话,我收回反对意见。你们等着吧,完全可以马上进行手术。”
濑田赌气般地按下对讲机的按纽:“叫第二内科的松泽君立刻到院长室来!”他的举动严肃得令人吃惊。
冬村和猪狩“腾”地站起身。
“等一下。”獭田果断地止住二人迈出的脚步。
“什么事儿?’
“顺便告诉你们一句:你们一直认为是我杀了日野克子,但你们却无法将伊东海和足摺岬联系在一起。为了解开迷惑,你们就到我的身边来打探情报,是这样吧?”
“正是。我们想,你是不是会在足摺岬留下了足迹,或者是否出生地与那里有关……”
他们的确正在调查濑田的出生地和经历。
“好,从现在开始我与你们正式决战。我要进行一次有遗憾的较量,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告诉你吧,两年以前从九州参加医学会回东京的途中我曾到过足摺岬。你就省得麻烦去调查了。”
“两年以前?到过足摺岬?”
真搞不清濑田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是的。在我还是医科大的学生时代,家里曾有个叫上野胜子的女佣。她就是生在足摺岬,因病回到故乡后的二年,她就去逝了。那是昭和四十二年。去逝的前一年夏天,我曾在她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去的那次是去扫墓。这就是我的足摺岬之行。如何把它与日野克子的浮尸之事胡乱联系起来,这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懂了。”冬村略施一礼,退出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走出门外,猪狩扭动了一下短粗的勃颈,不安地问道:“这家伙是不是有些自暴自弃?还是他另有打算,想自己亲手主刀来杀人灭口?”
“猜不透。哎呀,如果是他主刀手术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怎么搞的?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猪狩嘀咕着。“他连自己去过足摺岬的经历都合盘托出了。虽然这事儿早晚会弄清的,但可见他已经下了决心,我们不可等闲视之。说不定,我们已经把他逼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便已经走投无路,如果他要主刀,那么他是院长,谁地说不出什么来的。”
“嗯。”冬村沉思不语,脸色苍白。濑田可能真要决战了。为了封住患者的嘴,他只有杀人。濑田如果拒绝亲自给患者动手术,容易引起怀疑。没有比亲自动手除掉危害自己的祸根的作法更可靠的了。
“好象是我们自己上了圈套……”猪狩长吁一声,好似重重的一声牛的悲鸣。
“事到如今,看来只有等看着手术的结果了。”冬村边说边朝手术室方向走去。
患者被送进手术室的时间是十二点零五分。
家属有三位,并排坐在靠近手术室的木制长椅上。护士们紧张地运送着各类器具,此后的走廊里便一下子静止得宛如一幅油画。走廊里毫无生机,患者家属们正襟危坐,三个人并肩靠坐在一起,中间是位少女,他们紧张地等着或许是最坏的消息。
冬村和猪狩站有稍远一些的拐角处。他们只看见患者和忙碌的护士们进了手术室还没见到主刀医生的影子。两人焦急地等待着。但等待归等待,他们俩心里都没底。局势已全部掌握在濑田手中,他们站在那里似乎只是为了亲眼看到濑田走进手术室来亲自解决这唯一与濑田有关的证人了。
二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走廊的尽头现出身形——
“嗳?那不是松泽先生吗?”
由年轻的助手陪着走来的医生的确是松泽,松泽走过来了,步履轻快。
“手术一会儿就完。”
松泽边走边跟他们两人说道。
“主刀的医生,是你?”冬村问道。
“怎么,有什么不满意吗?”松泽说着,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松泽的背影远去了。冬村目送松泽远去,嘴里小声地嘀咕起来。
“事情是越来越离奇了。”猪狩仿佛盯着空中的某种无形的东西,正看得入迷。
松泽一走进手术室,那盏写着“手术中”的几个字的红灯便亮了。
不安的冬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濑田放弃了亲自主刀的机会。很显然,如果由他亲自动手,肯定会置患者于死地。只要濑田除掉这个能够出示证词的人,那他便可以说彻底地根除祸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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