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村服了镇痛剂之后才睡着了。
第一天傍晚,船到高知。
冬村和由纪子比其他乘客提早下了船。为的是能在那从吊桥上蜂拥而至的乘客之中,辨认出象尾随者的人,仅凭橡胶底的皮鞋和中等身材的男子这点线索,假使找到了与其特征相符的那个人,也无法拿他怎么样的。但冬村仍然坚持要看看那个可能是尾随者的人的模样,哪怕只看一眼。
由纪子在冬村的手上给信号的时候,是第八位旅客下船的时候。那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算是个矮个子男子,朝出租车停车场方向走去,穿着一双贴着厚厚橡胶底的皮鞋。经过冬村的面前的时候,没有看出有任何反应。看侧脸那人眼神阴郁,晦暗天光。只在胳膊上搭了件风衣。
不知为什么,那人的背影虽不大,却使人感到其中隐藏着执拗的东西。
“我不敢肯定,但却感觉得他很象那个……”
那人搭乘了出租,一直没有回头看一眼。
冬村也走到出租车场。他想起了奥野山脉的山岭发生过的事件,当时那家伙拼命的朝单车跑上的背影和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有些象,但又不能肯定,实在让人感到焦急。
2
再次看到那男子的时候是在高知车站,他正站在开往中村市的下行线,离站台不远处,胳膊上搭着雨衣。
“是那个男的,一定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由纪子的腔调中略带恐怖感,她说着,从铁道旁的白线旁边后退了许多。
“是不是跟着我们来的。”
那男人是乘出租汽车走的。
“不知道,乘船来高知,然后继续坐船去高知的人也很多。”话虽这么说,但假如这家伙就是那个尾随盯梢的人,冬村也没有想到他会从船上直跟踪到这儿。既然知道冬村此行的目标是足摺岬,他先去那儿,然后等待下手,不是更好吗?
列车进站了。
坐稳后,由纪子便悄悄地东张西望。但仍未见到那男人的影子。“别担心,肯定还会有第三次袭击的。”
“我没有自信了。哎,还是要干下去吧!”
“别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我啊,正在为自己感到烦恼呢!”
冬村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用。虽然遇到了绝好的机会,却让尾随者钻了空子,而且他冬村还差点被扔进大海里喂鱼。
不过坐上这趟火车的那男子是不是,冬村还很难说,但至少可以说尾随者已经到了高知市。而且如果他到了高知,便肯定他心怀杀意,所以会在足摺岬看到他。冬村想,由纪子所说的第三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就是在足摺岬等着我呢!
“从那人也去足摺岬这点看,他还是与濑田院长有关啰。”
“按常识看我想不会,我认为濑田不是那种冒失的男人。但,如果问我那男人的真面目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不管怎么样,这个谜将会在足摺岬揭开。”
列车中传来单调的车轮旋转的声音。
“这次旅行真是充满韵味。”过了好久,由纪子说了一句。
“嗯,充满韵昧的旅行。”冬村若有所思。
“我回东京之后就开始工作。迄今为止,我还一直是个服装设计师呢。”
“如果你回到丈夫那里,不是更可以过舒适悠雅的庭园别墅的生活吗?”
“我不要舒适悠闲的生活。只想重新开始人生。”
“我呢,或许也要重新开始人生呢。”
“那可要等你活着从足摺岬回来之后再说。”
由纪子抿着嘴笑起来。
“你真不打算第三次救我啦?”
“是啦,不到时候是不会知道的啰。”
由纪子的手放在冬村的膝上。
到达中村车站的时间是夜里九点多了。有三十来个乘客下了车。这里是中村线的终站。从这里开始便再也没有铁路。汽车是唯一的交通工具,但去足摺岬方向的班次也已经过点了。冬村在车站把下车的乘客仔细察看了一遍,他想确认一下那个人是否已经中途下车。
那人还在,他是混在人群中出了站。依旧是高知港见到的那副面孔,忧郁阴沉的侧脸。看样子他不象旅行的游客。一出站台便毫不犹豫地朝街上走去。
“看样子是当地人。”
“嗯。”
冬村边答着,边朝出租车站走去,心中暗自思量:这男子从东京乘船到高知港,然后又转乘火车直到终点站的中村站,走的竟是与自己同样的路线。或许这也并不值得奇怪,但有一点未免太可疑了。就算他是回归探亲也好,告老还乡也好,从东京回来的人,总不至于仅带一件风雨衣吧。而且,冬村感到那男子的一脸阴郁的愁云也的确可疑。看上去,他并不象那种找不到职业、或者干体力活儿的人。而且他的风貌也与南方的这个顶端城市住的人很不相称。
冬村他们开上租来的汽车,便离开了中村。
开过四方十川,汽车沿着宽阔的河口行驶。这条公路是直通土佐清水市的围道321号线,根本不用担心会迷路。这条路上车辆很少,路上除了冬村那辆轿车和超过去的一辆卡车之外,没有后续的车辆。几乎没有从对面开来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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