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没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但是看热闹的人还是一股劲地涌过来,根本看不出有散去的意思。
崔基凤钻进高速公共汽车里坐着,透过车窗清清楚楚地看得见围着一大群人的地方。
穿黑衣服的女人起劲地和警官交谈着。她好像并不怎么发慌。不仅不发慌,而且显得很沉着,令人惊讶。怎么偏偏是她的车子哩!他觉得尽管是偶然的,也太过分了。他非常担心不知道今后事件将怎样展开。刚才他夹在看热闹的人当中,视线和那女的相遇的时候,他心里很激动,恨不得把一切都摊开。然而,最后他没有这样干,反而像逃跑似地从人缝里溜了出来。
那女的分明认出他来了。她的眼神说明了这一点。但她没有跟他打招呼,也许是因为意识到这儿众目睽睽吧。他想这可是个有思想的女人啊!
他抬起眼睛看了着漫卷的风雪。妙花到底到哪儿去了呢?她果真能避开警察的搜索网吗?尸体尽管移走了,是不是还会变成完全犯罪呢?
他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朝休息室那边走去。准备打个电话,问问妙花的消息。
长途自动电话机前面人排成了长蛇阵。他转过身来决定不打电话了。那么,妙花到哪儿去了呢?去用无线电跟各方联系的小警察跑了回来。
“说是下雪来不了。要么雪停了来,要么把她带到他们那儿去。”
说罢,小警察瞟了和善一眼。
“叫他们少说废话。以为我们闲得慌吗?现在道路一片泥泞,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再联系一次,叫他们尽可能地赶快来!”警官红着脸大声说。
“我是叫他们快点来的。”
“再联系一次,就说我们不能一直老守在这儿,叫他们快来!”
警官强调了好几次叫他们快来。然后回头看了车主一眼。
“何必在这儿淋雪,进去吧!”
他们进入车内。和善坐在后座,警官坐在驾驶座上。
“这车怎么样?好像相当贵……”
警官转转驾驶盘。
“凑合,能用。”
“不是能用,是高级车!”
“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内部并非如此,老出故障。”
警官从她手里把钥匙拿过来,发动了一下试试。
“引擎转动的声音确实轻!”
他伸了伸腰。
“你一个人来旅行?”
“唔……”
“丈夫干什么事?”
“做工作。”
警官点点头。
“你一定嫌麻烦了。这事不属我管。如果搜查班来了一调查,今天你恐怕就回不去了。”
“那也没办法!”女人漫不经心地回答。
高速公路开通在下午三点左右。大风雪已经停止了。崔基凤通过车窗,一直观察着穿黑衣服的女人的举动。不一会儿,听见广播说公共汽车马上就要开,不禁有点发慌。
“现在还不晚。快点下去照实说了吧。唔,快!”
心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他瞪圆了眼睛在大声疾呼。他磨磨蹭蹭想站起来,但又没有站起来,犹豫不决。
从警官抓住进口车的方向盘看来,大概是想和那女人一起把车开走。警车徐徐驶过来,停在进口车前头。
“嘿,下去。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下去!你这样还算得上是一个哲学教师吗?肮脏东西,连畜生都不如的卑鄙家伙!”
由于良心在咒骂,崔基凤连气都喘不过来。脸上尽是冷汗。
“我现在是准备连最基本的东西也抛弃掉。这个举动太卑鄙,把该我挑的担子推给了别人。这样我还能教学生哲学吗?哲学是什么?在抛弃人类良心的状态中哲学还存在吗?比强盗还不如的家伙怎么能搞哲学?”
公共汽车开动了。他霍地蹦起来,又瘫坐下去。进口车在警车的引导下朝反方向缓缓开去。他把头靠在车窗上,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
“请原谅,请原谅!”
坐在旁边的一个小老头绅士奇怪地瞅着他,问道:
“哪儿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
他睁开眼睛,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要受委屈了。背上了杀人嫌疑,将会受到严厉的审问,直到嫌疑被排除为止。她有多少天要面对同样的问题,反复作出同样的回答。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到哪儿去了呢?他不露面总有点奇怪,他是什么人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崔基凤又产生了新的忧虑。失去新娘以后,想到要独自一人回家就不能不担心。家里人可能正眼巴巴地等新郎新娘回来。岳父家也一样。我怎么对他们解释呢?又不能按照事实摊开来说,他们将会异口同声地询问不见了的新娘。
“咦,新郎回来了,新娘到哪儿去了?怎么回事呀?”
他自然是无话可说,但又不能一直闭着嘴。既然不是哑巴,总得说句把话吧。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又能说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妄自乘上了开往汉城的高速公共汽车。会有这种新婚旅行吗?世界上是不会有这种蜜月旅行的。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他也许是挑出来的人吧!
直到那女人的车子违背她的意愿朝和汉城相反的方向开走的时候,那女人都是满怀希望在寻找自己的丈夫。但是丈夫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她责怪自己愚蠢,流下了愤怒的眼泪。有一阵子还失魂落魄地傻笑。坐在前面开车的警官通过反光镜看着她,显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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