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堆放工具的仓库里,挑了两把十字镐,由两姐妹陪着,来到罗马人坟山边上。
他们把泡得很湿的树根和荆棘除掉,清出一条路,又刨出了圆亭,开始挖小石头砌的地基。
这个保护层被挖除以后,露出了另一个更为精细的保护层,上面还能看到镶嵌画的痕迹和连接塑像基座的部分。他们集中力量对付这个地方。
水往四面八方流着,形成许多水洼,最后注入小河。很快,有一把十字镐挖通了隔墙,打开了一个洞。他们挖大缺口。拉乌尔点燃一盏灯。
正如拉乌尔所料,他们发现了一个相当低矮、仅容人站直身子的洞穴,大概就是墓室。中间有一根柱子撑着洞顶。柱子周围放着三只上了釉的普罗旺斯大肚坛子——直到现在法国南方人还用这种坛子来装油。第四只坛子碎了,碎片散在粘土地上,有一些细小的金粒闪闪发光。
“我说中了。”拉乌尔说,“你们看这个洞穴的墙……全拆裂了。大潮水过后,里面的水开始往外渗,渐渐形成一道道细流,它们要寻找和冲开出口,金粒、金属片也就随着流出去了。”
他们激动得嗓子哽塞,半天没有作声。在一千五百年或两千年前,有一个人在这黑乎乎的洞穴里放了一笔财富,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进过这个洞穴。这里面沉积了多少秘密啊!现在他们到了这里,真是奇迹!
拉乌尔用镐尖把三个坛子的颈部打碎,用电筒逐个照了一遍。每个坛子都满装着金片、金粒和金沙。他抓了两大把,让它们漏下去。它们在电筒光下闪闪发亮。
贝舒看到这个场面如此震惊,连膝盖都弯了。他不声不响地蹲在地上。
两姐妹也说不出一句话。但是,她们并不是见到金子惊喜得发慌,甚至也不是探出了二千年前的秘密给她们留下的强烈印象。围绕这个秘密所发生的一切变故波折,过去的、现在的都一一展现在她们眼前。不,她们感到惊愕另有原因。拉乌尔低声问她们在想些什么,她们中有一个回答:
“我们在琢磨您,拉乌尔……想您这个人……”
“对,”另一个说,“琢磨您所干的事情,您边玩边干,轻轻松松……我们真不理解……这件事如此简单,又如此不同一般……”
拉乌尔低声说——她们两人都可能以为他是对自己说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一个人堕入情网,想讨意中人喜欢的时候,什么都容易。”
晚上,拉乌尔趁着黑暗——外面会不会有人监视呢?——把他的车开到近处,把两只装得几乎爆裂的口袋从罗马人坟山搬出来。然后,贝舒和他又把洞堵上,勉强抹掉他们动过的痕迹。
“明年春天,”拉乌尔说,“大自然会把一切都盖上的。从现在到那时,没有人会进入小城堡;除了我们四人,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小河的秘密。”
风停了。九月十三日的晚潮很弱,因此,应该相信,十四日的潮汐也只能使水位上升到正常的水平,不会把罗马人坟山围住。
到了半夜,特卡琳娜和贝尔特朗德坐进汽车。拉乌尔去向阿诺尔德先生和夏尔洛特告别。
“喂,我的小子鸡,身体好吗?坐在这里不太坏吧?唉呀,您好像还在唉声叹气,美丽的夏尔洛特。你们两个都听着……我把你们和贝舒留在这里四十八小时。贝舒作你们的护士、厨师、陪伴和看守。另外,贝舒会到河那边,按你们的意愿,用蓖子刮金沙。然后,他把你们送上火车,你们口袋里装满金子和钱,心里充满善意,去你们愿去的地方。因为,我相信你们愿让两位女主人安静,也相信你们愿去外地找死。同意吗,阿诺尔德先生。”
“同意。”阿诺尔德答应得十分干脆。
“好极了。我相信你的诚意。你已经感到我这位先生是不开玩笑的,而且我还让你有点儿吃惊,对吗?好,我们各走各的路。可爱的夏尔洛特,你也同意吗?”
“同意。”她说。
“很好。万一你离开阿诺尔德先生……”
“她不会离开我的。”阿诺尔德不乐意地说。
“为什么?”
“我们结婚了。”
贝舒捏紧拳头,一字一字地说;
“混蛋!你还想叫我娶你呢!”
“你想干什么,可怜的老朋友。”拉乌尔说,“这小乖乖要是觉得重婚有趣,会嫁给你的!”
他拉住同伴,抓着他的胳膊,严肃地说:
“你看,贝舒,这就是交往不慎带来的后果。你比较比较我们的为人处世。这里有两个品质不好的人和两个品德高尚的人。你这个社会栋梁选择了什么人?你选择了品质不好的人。我选择了什么人?我选择了品德高尚的人。啊!贝舒,这对你是多大的教训呀!”
但是,贝舒这时对道德问题几乎不感兴趣,他只想着被拉乌尔解开的谜,越想越糊涂。
“那么,”他说,“你只念了蒙泰西厄先生遗嘱上的那行数字,就猜到了这是一串日期,看到了这些日期与春分、秋分的大潮的关系,从而得知潮水可以淹到并且侵入一个金库,一句话,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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