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海亚伯逆来顺受似地耸耸肩,仍然不去正视丹尼尔。“问吧,不过我对那事可什么都不知道。”
“对什么事?”
“你们警察的事呗。”海亚伯吸了一口气,开始用两只手一起摆弄那串念珠。
“今天早晨你是几点来上班的,海亚伯先生?”
“六点半。”
“你通常都是在这个时间上班吗?”
“不是通常,而是一直都是。”
“你从拉马拉来这儿走的是哪条路?”
“哪条路也不走。”
“你说什么?”
“哪条路也不走。我就住在这儿。”
“住在这所医院里?”
“是的。”
“这种安排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吗?”
“我在拉马拉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家,”看门人自卫道,“有大花园、无花果树和葡萄藤,但是为了便于工作,医院提供给我一间房子。很可爱的房子,干净,新刷了油漆,家具一应俱全。”
“这是所很可爱的医院,”丹尼尔说,“盖得不错。”
“是的。”海亚伯严肃地说。
“你习惯几点醒来?”
“六点。”
“起床后你一般做些什么?”
“洗澡,做晨祷,吃简单的早餐,然后直接到我的岗位上来。”
“你已经在这所医院里住了多久了,海亚伯先生?”
“十三个月。”
“在那之前呢?”
“在那之前我住在拉马拉,我告诉过你了。”他有点恼火。
“你在拉马拉也是做看门人吗?”
“不。”海亚伯停了一下,摩挲着他的念珠,渗出的汗水使他的眉毛闪闪发亮,他用一只手把汗擦掉。
“在拉马拉,我是个……汽车工程师。”
丹尼尔在海亚伯的名字旁写了“机械工”的字样。
“是什么让你换了工作?”
海亚伯那满是横肉的脸因为生气而沉了下来,“雇我的那家加油站卖掉了,新老板把我的这份工作给了他的女婿。”他看着他的念珠,边咳嗽,边小声地用阿拉伯语骂了一句:“像条蛇一样。”
他又咳起来,舔了舔他的嘴唇,盯着那杯罗望子果汁,仿佛很想喝似的。
“请便吧。”丹尼尔指着那杯饮料说,看门人却摇了摇头。
“继续问你的问题吧。”他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些问题吗?”
“出事了。”海亚伯努力装出漠不关心的神气说。
丹尼尔等着他桂下说,却没等来,于是便问:……你对于出的这件事知道些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对警察的事一无所知。”
“但是你知道出事了。”
“我看见了路障和警车,我就猜想一定是出事了。”海亚伯闷闷不乐地说,“我什么都没去想。总是出事,总是要回答问题。”
“在这所医院里?”
“在任何地方。”
海亚伯的语调充满了敌意,丹尼尔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自从你们犹太人上台以后,生活里除了麻烦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睡得好吗?海亚伯先生?”
“我的梦境平和甜美,像玫瑰花一样。”
“你昨晚的梦还是那么甜美吗?”
“为什么不呢?”
“你听到或看到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了吗?”
“什么都没有。”
“没有不寻常的动静?声音呢?”
“没有。”
“你是怎么,”丹尼尔问,“想到来艾米利亚。凯瑟琳医院工作的?”
“离开工程师岗位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我是在由这家医院经营的一个诊所里得到治疗的。”
“是什么样的病?”
“头痛。”
“那个诊所在什么地方?”
“在比尔采特。”
“说你怎么来这儿工作的。”
海亚伯皱皱眉:“那个诊所的医生建议我来这里做检查。我到这儿的那天,看见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启事,找人帮助做看门和维修方面的事。我打听了一下。所以当布尔德温先生发现了我的技术天赋质,他们就让我成了这儿的工作人员。”
“运气真不错。”
海亚伯耸耸肩。
”你的头痛病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真主保佑。”
“好极了。告诉我,海亚伯先生,还有多少人住在这所医院里?”
“我没数过。”
丹尼尔还没来得及追根究底,—辆闪闪发月发亮的黑色兰西亚·贝塔汽车驶到了入口处。这辆赛车先是喷出来一股气,引擎熄火的时候又颤了一下。司机座位旁边的门打开了,一个金发的高个子男人从车里钻出来。他穿着一件卡其布的猎装式夹克和一条棕色灯芯绒裤子。夹克里面是一件白衬衣和一条红绿条纹相间的领带。他的年龄不太好确定,因为他胡子刮得很干净,看上去既像是三十多岁,也可能是四十多岁。宽肩窄臀,身材魁梧,胳膊很长,随意地乱晃着。他的浅色头发像除了蜡一样,又直又软,头顶上的头发稀少,几乎接近全秃;他的脸窄而黑,额头高而有雀斑;他的嘴唇有些干裂,鼻子挺拔,呈粉红色。反光的太阳镜掩盖了他的眼睛,他面对着丹尼尔,然后又转向海亚伯。“齐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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