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那喋喋不休的语调,简直好像一个推销员:
“那么……他有什么话要你转达给我吗?”
“在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如果让当事人双方直接谈,很容易感情冲动。不如让我这样的第三者来谈,我想更会使您理解的。”
我挺起腰来坐着问道。
“是我和梢川先生的事?”
“我听梢川先生说,您是一位很爽宜的好姑娘。”
我没有开腔。
“唔……常务董事……啊,就是梢川先生……觉得很对不起您。让你受了腿伤就是其中之一。他还认为现在这样的关系结果也是对您的伤害……”
他说得很圆滑,滴水不漏。
“虽然只是一般的朋友交往,毫无特别之处,但社会上可就不这样看了。十七岁的高中生和一家公司的常务董事交朋友……这样下去,一旦暴露就大成问题,对您的声誉也有损害。常务董事出于长辈的义务,不能不避免发生这样的问题。这点您能理解吧?”
我一直沉默不语。
“正是这个原因……”他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梢川先生委托我一定要来和您谈。我想您一定能够理解常务董事的心情的。”
他说罢把手伸进那高级西服上衣的内口袋,掏出一个雪白的精致的信封,放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
我终于开腔了。
“这是常务董事的一点心意——里面有五十万日元。您受伤治疗大概也花了不少钱吧。这也许是微不足道的……”
我望着那白得刺眼的信封,觉得它好像把我的眼光挡了回来。
“常务董事他……他已经和公司的现任董事长的女儿结了婚。这样嘛,他的前途是有了保证,但也得忍受各种各样不如意的事情……他准备这笔五十万日元的钱也是很不容易的。”
“请你把钱拿回去吧。”
“不,不!您感到气债,这个我理解。这是当然的啊。您当然不是为了钱才和常务董事交朋友的。不过常务董事没有别的办法报答您。这种事情即使用金钱也不能遗忘的。这毫无疑问。不过如果您推辞不受,常务董事会更加难过的。人们并不会因为您收下这笔钱而改变对这件事的看法的?”
“不过,我不要!我……”
我正要把信封推回去,但是他压住我的手说道:
“您并不是收下他的钱,您只是收下常务董事辛辛苦苦筹借这笔钱的一片心意罢了。不,没有错,在我和您谈话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碰钉子的……今年底常务董事就要出差到美国去,要去好几年哩。等到他从美国回来,大概就要当总经理了。对了,对了,他叫我向您向好哩。那么。我确实把钱交给您啦……”
看他那滔滔不绝的样子,简直好像录音带似的转个不停,根本不容许你有反驳或者质问的空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急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我鞠躬告辞。接着他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
我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只见桌上那个雪白的精致的信封好像嘲笑般地向着我眨眼。
“怎么办呢?”
妈妈一面看钟一面问道。
“是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时了,但姐姐还没有回来。
“如果不回家也该打个电话回来呀。”
妈妈叹了一口气道。
“姐姐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唔。是啊,她已经是大人了,出来工作了。”
妈妈笑了一下。
我觉得不可思议。我自从上次遭受打击以后,对什么也提不起劲,对别人的事情更加很少关心。今天我才第一次发现妈妈有了白头发。
我突然感到揪心的疼痛。妈妈愁白了头,恐怕为我操心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虽然在我面前妈妈完全没有流露出忧愁,但是我想没有一个母亲会因为女儿出了事挨批评而高兴的吧。
“妈妈……您是不是还要去见一次校长呢?”
“嗯,恐怕要的。”
“爸爸也回来一起去吗?”
“这个嘛……也许你爸爸不会回来了。”
“你们……你们还是决定分手吗?”
妈妈叹了一口气道:
“不知道……如果最后决定分手,我会告诉你的。”
“嗯……行了,我知道了也没有办法。”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就算我想到札幌去打架也是鞭长莫及哩。”
妈妈说着笑了。我也笑了。
我记得除了有时看电视被逗引得发笑之外。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妈妈一起笑了。如果姐姐现在也在这里,大家一起笑多么好啊。
电话铃声大作。
“噢。一定是姐姐打来的电话,等我来接吧。”
“行了!让你去接电话,你一定会对姐姐说多玩一会儿再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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