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奈子向壁炉走去,那边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
“妈妈嫁到北里家时,我才四岁。转眼间十五年了。”菊井望着加奈子说,“现在就剩下你一人了。今后怎么办?你要好好想一想。”
“是,等妈妈的葬礼一完……”
“这当然。天已大亮了。”
透过敞开的窗户,菊井凝望着一院翠绿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再过几小时,吊唁的客人将陆续来到。有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去应付什么?”
“不用了。”加奈子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没问题。因为我是北里浪子的女儿!”
“好。葬礼的具体安排,我已经吩咐水原了。那家伙虽然毛手毛脚,但人还诚实,吩咐什么就干什么。礼节上我会处处叫他们留意的。”
“拜托了。”加奈子说,“我也该换上丧服了。”
“那我先回趟家,待一会儿还会来的。”
“医生,您也歇一会儿吧。”加奈子说,“这里没问题。”
“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手相很好,命大。”菊井正要出去,忽然又停住脚步,“警笛又响啦,出什么事了?”
“您早就听到过?”
“好几次了。——那就这样,我待会儿再来。”
菊井走了。
关上门,加奈子呼出一口粗气。望著书架前的一大堆书。
“怎么办呢?还要把这些玩意儿放回原处。”她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脑门,“加奈子真混!”
加奈子走向靠里的写字台,在椅子上坐下,掀开桌罩,钢笔、墨水瓶、信纸,一切如旧。桌子上有一架仿古设计的电话。
加奈子稍稍考虑一下,拿起话筒,开始拨号。
“嘀——嘀——”话筒里有节奏响了一会儿。
“喂,喂。是圆谷先生府上吗?这时候打扰您,真抱歉。我是北里加奈子。正彦先生在吗?”
加奈子边翻着桌子上的便笺边等着:
“啊!是正彦,真对不起。——哦,其实……是我妈妈今天早上去世了。——对,心脏不好,昨晚上一发作就……不要紧,不要紧。哎——哎,知道了。我很好,你不必急急忙忙赶来,没什么要紧的事。——那么,就这样。啊!对了,有件事情——”
加奈子朝堆在地上的书瞟了一眼。“是这样,有件事正想麻烦你。你还是马上来一趟吧。好,我等着。”
加奈子放下电话,轻轻地耸了耸肩膀,嘟囔道。
“把书取下多这是符合引力定律,可放上去就不同了。只有求他啦。”
加奈子正想离开写字台,这时她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信。
这是一个印有“北里”字样的特制信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加奈子收”,加奈子惊奇不已。
信很厚。她急忙把信打开。妈妈的字,仿佛正在信纸上欢快地跳动。这是妈妈在某些最重要的文件上签名时用的字。加奈子上小学时,铅笔盒上妈妈给写的姓名,也是这样的字体。
加奈子的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她掏出了手帕。
信是这样开始的。
“加奈子:
妈妈这时候,情况非常不好,心脏太弱。我一说心脏不好,你总爱笑我。不过也是,这个心脏的弱,和那个心脏的强,实在太不成比例。妈妈真遗憾。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这架老掉牙的发动机就要停止转动,所以我预先给你留下这封信。
工作忙,总没有时间和你好好谈谈。常想今后的时间不多了,可是这样一想,觉得更应该把公司的工作搞得象个样子,所以又是忙。
本来打算等你大学毕业后,再告诉你。但是,我觉得等不了那一天,况且,你很坚强,也许还有点过分坚强,告诉你也没有什么。
妈妈有一个秘密!无论对谁——包括你爸爸也没有说,我希望这件事只有你一人知道。”
加奈子翻过一页信纸,这时门开了。
“小姐。”
加奈子连忙把信叠好,放进信封。
“什么事?”
进来的是女佣人樱井真理子。她来北理家己快三年了。微黑的皮肤,但没有给人以健康的感觉。苗条的身材——确切地说是瘦小,瘦小得令人忘记她的存在。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加奈子三年来还从未听到真理子大声笑过。她平时的表情会让人怀疑,她会不会笑?
今天,她身穿黑色的对襟毛衣和藏青的裙子。这身打扮和今天的葬礼毫无关系。真理子平素就是这个样子。
“有客人……”真理子说话,但是这样含含糊糊,很难听到她把一句话说完整过。
“客人?”
“是。”
究竟是谁?如果是来吊唁的客人,未免太早了。
“是哪一位?”
“是警察。”
“警察?警察来干什么?”
“嗯,这……”
“好,让他们进来。——哎,真理子。”加奈子喊住了正要出去的其理子,“待会儿吊唁的客人就要来了。真理子,有我的丧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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