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克哉很少大笑。
可是,为何在这个地方有小男孩的笑声?听错了?不,不会的。
幸子用力甩甩头。振作些!克哉已经在八年前死了。
况且,纵使这里有小男孩也不足为奇。仓冈恭子其后可能结婚,也会生儿育女。
她那时也有四十前后了吧!不过,现在高龄生产已不稀奇了。
对。假如我现在生孩子,也算高龄生产啦。
幸子勉强自己笑了。如果不笑的话,她怕自己不敢往前走。
对。没什么好怕的。到处灯火通明,这种新颖的豪邸,不可能有幽灵出没吧!
幸子平复心绪,继续迈步。
好几个房门并排着,每一间都紧紧关闭着。要不要打开其中一道门看看?可是,不应该任意而行……
卡嚓一声,其中一道门突然间开了一条缝。吓得幸子差点喊出来。
可是,门不再打开,停在那儿。一线灯光漏出外面。
“有人──在吗?”
幸子明知故问,慢慢走过去。她的手搭在门柄上。冷冰冰的金属触觉。
“我进来啦!”
幸子倏地推开房门。意想不到那样宽大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不,房间中央摆了一张椅子,背门而立。
刹那间,幸子感觉似乎有人坐在那里。那是错觉,只是椅子上竖着照片而已。
幸子悄悄绕到椅子另一边去看。
仓冈克哉就在那里。从黑白照片中直盯着幸子。
充满怨恨的眼神,仿佛在问她,为何害死我。
“克哉同学……”幸子当场跪下来。
当她发现照片前面摊开的发黑脏衬衣时,她的两手紧紧合十。那不是污垢。也不是普通的污迹。
那是血迹。那件衬衣就如八年前那样,摊放在照片前面。
“克哉同学──”幸子垂下头去。
八年前,幸子终究没有出席克哉的丧礼。她本想出席的。不是借词,乃是事实。然而校长阻止她。他认为不是校方的过失。那个母亲神经又不正常。如果出席了,等于校方承认有责任。
被克哉的死震撼打垮的幸子,最终听从了校长的话。
“对不起,克哉……”
幸子双手就地,深深垂下头去。
然后,突然觉得有人站在跟前,于是抬起脸来。
不,没有人。同样的椅子、照片和衬衣而已。
然而,有人站在旁边的感觉并没有消失。难道他母亲恭子回来了?
“有人在吗?”
幸子站起来。不料身体失去平衡,脚下踉跄,下意识伸手扶住那张椅子。
眼睛转向椅子,她的手正搁在那件衬衣上面。
可是──怎么会有湿的感觉?八年前的黑色污迹,一下子黏住幸子的手。
幸子睁大眼睛,看见难以置信的光景。
鲜红的血,从那件衬衣渗出。然后慢慢从她的指间爬上手背扩散开来。黑色的液体变成鲜血,开始从椅子滴落地面上。
幸子发不出声音来。抽回自己的手,踉跄后退。黏在手掌的血,沿着手腕扩散出去。
“啊……克哉同学!原谅我!”
幸子喊着冲出房间。那个尖笑声仿佛追赶着她似的在耳边回响。
幸子跌跌撞撞的冲下楼梯,从玄关逃出外面。
不可能──不可能有那种事!这是梦!
可是,左手的血是真实的。幸子一边往车子跑,一边把左手的血擦在衣服上。
她上了车,发动引擎。车子飞也似地往前驰骋。
她忘了开车头灯。只顾拼命摆方向盘,车子一时向左一时向右,轮胎发出吱吱声摩擦着地面一路往前驶。
冷静!必须冷静!
幸子告诉自己,然后停下车子。
夜的寂静突然包围着她。她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心脏鼓动声。
幸子把脸伏在驾驶盘上,哭了起来。
连自己也分不清是恐惧的眼泪,还是悔恨的眼泪,总之哭了。
不知哭了多久,幸子终于收拾心情,抬起脸来,不住地叹息。
“回去吧!”她告诉自己。
仓冈恭子的家有些什么,现在不去想的好。总之现在必须回自己的公寓去。
幸子拿毛巾抹掉黏在左手的血,又把驾驶盘仔细抹干净。
这次开了车灯,慢慢驾驶。
她以为自己又要迷路,不料很快就出到宽阔的汽车道路。
怎会这么近?
走了一会,进入高速公路。在空旷的马路上,可舒服地兜风。
幸子一直注视前方,其他的事一概不想。她成功到了某个程度,然后加速,兴致盎然地驱车往前。
肚子饿啦。待在寓所的伊东京一也饿了吧!
突然,幸子想被京一拥在怀里。孤男寡女住在同一公寓,发生进一步关系也不稀奇。
京一今年十八岁。大概还没碰过女人吧!
听他的说法,他和秋崎洋子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
对。我的年纪比他大,让我教他好了。
幸子有过情人。以前也跟三个男性有过关系,但不持久。
也许自己太认真了。虽然她从来没有强逼对方说:“跟我结婚”,可是大家却怕了她,对她的认真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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