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时间去分辨对方是怎样的女人。只知道她有一双充血的大眼睛,像在咒诅他。
以口才见称的三谷这时话也说不下去。
女人用嘶哑的声音挤出一句话:“你也是他们那一伙人吧!”
“他们?”
“杀人凶手!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女人露出凄厉的脸容,三谷大吃一惊。
“对不起──我改天再来!”
三谷口吃地说着,忙不迭逃了出来。
“太太,镇定一些。”
传来接待的男人劝慰的声音。
“畜牲!”三谷走了一段路,停下脚步。
那女人是什么?突然喊自己是杀人凶手。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必须设法弄掉体内涌出的汗水。他冲进前面的咖啡室。
脏兮兮的旧店子。幸好开了冷气,使他松了一大口气……
当天晚上,三谷再访仓冈恭子。
为什么?
三谷本身也不太清楚。不过,冷静下来后,他对仓冈恭子的怒气消除了则是事实。
失去心爱的十岁独生子。母亲之所以变得半狂乱,可以说是正常反应。
反过来,藏起悲哀装平静的母亲,三谷反而讨厌。
况且必须谈“公事”。他希望今天之内就处理掉。
当晚依旧闷热。三谷之所以重访仓冈恭子的家,肯定不排除好奇心──她儿子的死、为何她叫自己“杀人凶手”以及为何没人参加儿子的辞灵仪式等等谜团。
“有人在吗?”
三谷站在玄关前,多少有点顾忌地喊。
“来啦!”意外地传来开朗的声音。
女人出来了。不是仓冈恭子。而是三十多岁,身材结实的女人。从外表想像不到她年轻时是怎样的。
“哪一位?”
女人仿佛是从厨房溜出来的样子,用狐疑的眼光注视三谷。
“小姓三谷。我想见见仓冈女士。”
“哦……”女人迟疑着。“今天她挺忙碌的──”
话没说完,屋里有声音说:
“没关系。靖代,请他进来吧!”
听过的声音──仓冈恭子的声音。
三谷走进屋里。二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三谷觉得那个男孩的照片又在瞪着自己。
“今天下午十分无礼,对不起。”
仓冈恭子深深一鞠躬。
“那里那里,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搅……”
“后来看到名片,我觉得很过意不去。正在想着明天去电向你说抱歉的。”
仓冈恭子跟白天宛若两人,变得十分稳重。
三谷不由重新估量,这人当真是仓冈恭子吗?应当有四十了,但是不见老。也许是服装的关系,看起来十分年轻。
略圆的脸型,大大的眼睛,含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不错,那双大眼睛跟她祖父的一模一样。
“我去泡茶!”
她想站起来时,那叫靖代的女人说:“让我来。”然后走向厨房。
“麻烦你,靖代。”仓冈恭子喊一声,转向三谷。“她是邻家太太,过来帮忙。”
“是吗?今天令郎大殓,而我不合时宜到访,实在过意不去。”
“不。”恭子摇摇头。“克哉没死哦。”
她的语调轻描淡写,却是非常有自信,令人不寒而栗。
也许做母亲的心情就是这样。
“他叫──克哉吗?”
“是的。非常老实、乖巧的孩子。”
三谷循着恭子的视线,望向男孩的照片,发现照片前面摆了一件衬衫。
短袖的廉价衬衫,上面的印花图案,因洗涤多次之故褪色了。
其上散落的发暗污迹是……不是血迹吗?
三谷暗自决定,非要查一查,那个孩子是怎样死的。
“对了。”恭子说。“找我有什么事?”
“抱歉。”三谷回到现状,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中取出文件。“你是仓冈恭子吧!令尊令堂是仓冈哲也和顺子。”
“是的。他们已经过世了。”
“你祖父是仓冈市藏。”
“对。我想爷爷还健在。”恭子点点头。“双亲过世时,我有苦衷离家出走了……”
“我晓得。”三谷说。“我是受市藏老先生之托而来的。”
“爷爷之托?”恭子的脸浮现一丝笑意。“原来这样。请你转告他,我不想回去。谁会回去那个老顽固那里……”
最后一句话是低沉的嘀咕。
“很遗憾,我不能替你转告。”三谷说。“市藏老先生死了。”
恭子楞然望着三谷。然后如释重负似地说:“是吗?爷爷也死啦。”
“半个月前的事。市藏老先生在生时委托我,在万一的时候,一定要把你找到。”
“找我?为什么找我?”
“为了继承市藏先生的财产。继承人只有你一个。”
“可是,叔父和婶母在呀。”
“你不晓得吗?”三谷说。“两年前,他们一家在别墅里开圣诞派对。大家彻夜狂欢,将近天亮呼呼入睡之际,发生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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