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男人肩膀很宽,脸形瘦削,头发花白,眉毛细长、发白,这使他的眼神看起来更为老实,像是没有任何企图。一个老人,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一个害羞胆小的人。卡米尔像是被照片催眠了一般,路易看着他老大的手,它们在颤抖。
“其他的呢?”路易问。他总是乐意接受其他可能性的存在。
科里茨托菲雅克往屏幕上又换上了另一张照片,一张又肥又红的毛茸茸的脸,眉毛粗厚,眼珠漆黑。
“弗莱斯提尔女士对这张照片稍有迟疑。我们很可以理解,对我们来说,他们看起来都挺相似的,有时候会看花了眼。她看了不少照片,又回到这张;她还想多看几张,但她总是回到同一张。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高度可能的照片。他叫度桑·哈维克,是个塞尔维亚人。”
卡米尔抬起头。事情越来越清晰。路易已经开始在他的键盘上打下诉状:
“度桑·哈维克1997年定居法国。(他拼命翻阅着文件)一个经验老到的家伙,(路易一定是有一目十行的本事,而且他读完信息还得整合)曾被逮捕两次,指控不够有力,又被释放了。他为阿福奈尔工作不是没有可能。小流氓总是成群扎堆,而真正的专业高手总是稀少的,圈子其实很小。
“他呢,他在哪里?”
路易做了个回避的手势。这……自从一月起,再也没有任何动向,完全销声匿迹了。身上还背着个杀人案和四起入室偷盗案,他倒是很会找时机避风头。这帮人的再次出现是相当令人惊讶的,尤其还在同一个组织中。他们旧账还在,居然又卷土重来……简直不可思议。
回到安妮。
“她的证词可靠程度是多少?”路易问。
“和通常情况一样,层层递减。第一个是最可靠的,第二个比较可靠,还有第三个,估计已经不太靠谱了。”
卡米尔已经完全神游出去了。路易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因为他希望他的老大能重新恢复冷静,但在技术人员离开时,路易知道他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一定要找到这些家伙。”卡米尔双手冷静地放在桌子上,“我必须立刻找到这些家伙。”
专业的姿势。路易表示同意,心里思忖着:这股盲目而巨大的能量背后,是什么动力在支撑着他?
卡米尔看着那两张肖像。
“这个,”他指着阿福奈尔的肖像说,“我要先找到他。真正的威胁是他。我负责找他。”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种坚决,以至于曾经见识过他这种坚决的路易像是预感到了一场悲剧。
“您听我说……”他开口了。
“你,”卡米尔打断他,“你负责那些塞尔维亚人。我会去和法官和米夏尔见面,我会得到他们的允许的。与此同时,你去联系所有联系得上的人员。以我的名义打电话给儒尔丹,让他给我们派人。也见一下阿诺尔,问一下所有人,我很快会需要增派人员。”
在这一连串不明确的决定面前,路易拢了一下他的刘海,还是用左手。卡米尔看在眼里。
“照我说的做,”他声音温和,“我负责,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只不过,我不是特别理解。”
“你已经完全理解了,路易。你还要理解什么?你希望我跟你说些什么来让你理解?”
卡米尔嗓音低沉,几乎要把耳朵凑过去才能听得清。他把他滚烫的手放在他助手的手上。“我不能有任何闪失……你明白吗?(他很受触动,但还是保持着克制)所以,这将是一次大规模追捕行动。”
路易点头表示明白:“好的,我不确定我都理解了,但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线人,”卡米尔说,“是那些告密者、妓女,最重要的,我们要从那些非法人群着手。”
那是一些非法移民,警方知道他们的存在,也给他们编了号,但对他们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信息,或者是回程机票,不论哪个都是相当昂贵的。如果那个塞尔维亚人和他的团伙始终保持联系(难道会不保持吗?),那么盯上他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他二十四小时前刚刚犯了一起入室盗窃罪……如果在犯了四起入室盗窃案和一起谋杀案之后他还没有离开法国,一定是因为他有绝对的理由需要待在这里。
路易拢了拢刘海,这次用的是右手。
“你准备好随时紧急行动,”卡米尔总结说,“一旦我得到他们的许可,我就给你打电话。我半路跟你们会合,但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14:00
卡米尔在屏幕前。
文件:“文森特·阿福奈尔”。
六十岁。因为各项叠加的罪名,他生命中差不多十四年是在监狱里度过的。年轻时,他就没少尝试(入室偷盗、敲诈勒索、拉皮条),但他真正发现自己的“天赋使命”,是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1972年,他在皮托镇上持枪抢劫了一辆皮卡车。这让人有点惊讶,警察们咽了咽口水,一人受伤,判了八年监禁。他在里面蹲了五年多,然后从经历中吸取了教训:这个工作真是合他的心意。他只是过失犯罪,我们没有再把他抓回去。事实上也不是,我们还是抓了他几次,但他只受到了非常轻的判刑,这里蹲两年,那里蹲三年。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很好的职业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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