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长篇大论,但始终注意着形势。
我绷紧了肌肉。
他把放在兜里的左手抽出来。
眼睛一动不动,我在估计我的路线。
他两手握着枪,直直地对着我的目光。我要出其不意:他料想我会进攻或者躲开,而实际上我会后退。
“嘀嘀嘀……”
他的一只手放开了枪,移到耳朵上。
“听!”
我在听。是警笛声,来得很快。范霍文没有笑,没有在回味他的胜利,他很忧伤。
如果不是处在这种情况中,我会同情他的。
我一直知道我爱着这个男人。
“逮捕的罪名是杀人,”他说(他的声音很低,要很专注才能听见),“持枪抢劫,一月的同谋杀人……对于哈维克的案子,是折磨和杀人,对他的同伴,是谋杀。你他妈的要在牢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这让我不好过,你明白吗?”
他是真诚的。
警笛声很快汇集到这座房子周围,至少有五辆警车,可能还要更多。旋闪灯的光线透过窗户照亮了房子内部,像是集市的霓虹灯。在厅室的那边,阿福奈尔陷在扶手椅里,了无生气的脸孔上交相辉映着红蓝光。
仓促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大门似乎被撞得飞裂。我转过头。
是路易,我的伙计路易先进来了。他干干净净,头发梳得像一个初领圣餐的人。
“嗨,路易……”
我想做出一副超脱的神情和玩世不恭的样子,继续表演我的短剧,但是以这种方式重新见到路易,想起所有的过往和所有被糟蹋的东西,这让我心碎。
“嗨,让-克劳德……”路易边靠近边说着。
我的视线回到范霍文身上。他不在那儿了。
22:30
独栋小楼都亮了起来,花园里也是。所有的房主都在门前台阶上,有些互相打个招呼,有些人走到了篱笆边上,其他更大胆一些的甚至一直走到了路中间,但还是犹豫着要不要靠近。两个穿制服的警员过来站在了边上,为了制止别人冒失地靠近。
范霍文警官帽子压得低低的,手插在外套兜里,背朝着案发现场,看着被照亮得仿佛圣诞夜的笔直街道。
“请原谅,路易。(他说得很慢,像一个被疲惫击垮的人。)我把你放在一边,就好像我不信任你似的。但完全不是这样,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并不只是随口问问。
“当然。”路易说。
他想争辩,但范霍文已经移开了目光。他们之间永远是那样,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了,这一次显然不一样。他们俩都感觉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个想象让路易有了少有的莽撞。
“这个女人……”他开口道。
像这样的四个字,对路易来说已经非同小可了。卡米尔马上回应:“啊,不是的,路易,千万别这样想!(卡米尔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激动,就好像他即将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一样。)当你说‘这个女人’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要成为一段爱情故事的受害者了。”
他再次望向街道,望了好长时间。
“不是爱情让我行动,是形势。”
小楼边的街道窸窣响起来,是发动机的嘈杂声,能听见人声、命令声,气氛一点也不紧张,很安静,甚至是有利于专心学习的那种安静。
“伊琳娜死后,”卡米尔接着说,“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实际上,我心里的灰还没有完全灭尽,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在恰当的时机,马勒瓦勒往上头吹了吹气,这就是全部了。实际上,你说的‘这个女人’……她在其中算不了什么。”
“还是有的,”路易坚持道,“欺骗,背叛……”
“噢,路易,话是这么说……当我理解了整段故事,我本可以停止一切,谎言在那时就可以终结了,所以就没有背叛了。”
路易的沉默像是在说:所以呢?
“实际上……”
卡米尔转向路易,他好像在这个年轻小伙子的脸上寻找自己想说的话。
“我不想停止,我要一路走到底,为了了结。我想……这就是忠诚。(他好像自己也对这一用词很惊讶。他笑了。)而这个女人……我从不相信她的动机是不好的。如果我相信这回事,我马上就会把她抓起来。当我得知情况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但我能接受损失,我还是能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但不行。我一直认为要忍受她所忍受的……这不可能是为了什么恶劣的理由。(他摇了摇头,一副醒过来的样子,他笑了。)而我是对的。她为了弟弟牺牲了自己。是,我知道,‘牺牲’是个可笑的词……今天已经不用这样的词了,那是老古董了,但总归……看看阿福奈尔,他不是个天使,但他为他的女孩们牺牲了。安妮,她是为了她的弟弟……这样的事情还是存在的。”
“您呢?”
“我也是。”
他迟疑了一会儿,开口了。
“除了要身处险境之外,我发现有一个能让你牺牲一点重要东西的人也是很不错的。(他笑了。)在这个自私的年代,这很奢侈,你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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