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气温非常高,沈韫穿着薄衫离开空调房间不到三分钟就开始冒汗,没等到顶楼太阳穴都是汗渍渍的。
这种比较传统小区单元楼,一般电梯直到住人的那一层,然后是半层的楼梯抵达顶楼平层,而这种通往顶楼的门是不会锁的,有楼下的人家上来晒被子、晾地毯,甚至是在上面占一块位置养花种蔬菜。
沈韫站在小门外看去,平层没什么遮挡物,只有一个简易棚,里面绿油油地颜色透出来,是昨天那个大爷养的花花草草,沈韫凑过去看一眼,都是一色的紫砂盆跟白陶瓷盆,地上有一圈圆圆黑黑的印子,应该是有人搬走了原先放哪儿的盆子。
很多人到了特定的空间,比如楼顶或者地下,方向感会顿时出现偏差,沈韫也不例外,她好久才辨别出来她昨天遇到意外的方位。
可能考虑到一些意外事件,这儿外延是一层一米二高的围墙,基本上儿童是看不到外面的,沈韫站在墙边往外探。阳光炙烈,视线太陡,她一阵晕眩,稍微退回来几步,再尝试着来回看了看,确定那个人是站在这里丢的花盆。
要将那么重的花盆搬上一米二的高度——沈韫回到棚里找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盆搬了搬,觉得很吃力。
“他怎么知道我们经过,经过那里?”胖仔站在沈韫刚才站的位置,“万一,砸到别别人……”
当时周围有别人吗?
好像还真没有,沈韫想,她忍着酷热,将头再次探出去,以她的身高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楚人进出单元楼的铁门。
就像一个待捕的猎物,捕猎者占据高地,双眸死死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猛地在一刹那松手推下手中的花盆。
日光刺眼,穿透她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但沈韫仍旧想不到到底是谁,想要让她死。
两人回到沈韫家中,电话紧随而至——陌生座机,沈韫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胖仔点下接听键。
“程轶吗?我是文城江滨区派出所的,昨天给你做笔录的。”对方爽快地通报身份。
这位警察来电,是让沈韫现在去一趟派出所,因为最有嫌疑的那个学生现在就在那儿。
沈韫瞪了瞪眼睛,这么快!
算上前两次,沈韫已经是三进派出所,对着门头都再熟悉不过。
“哎你来了,那儿呢。”果然有个学生坐在长板椅上。
这脸沈韫没什么印象,去看他的手,真的有六个手指头,再看他的眉眼,和前天泼墨的人一样的阴冷逼仄。
“认识啊?”警察看他俩一坐一站地僵持在那儿,指着男学生问沈韫,“认得出来不?是他不?”
沈韫确认下,但也不敢十分笃定,也许存在万分之一的巧合未可知。
“得。”警察再补了一句,“这小孩子说就恐吓了你,没上你家楼顶害你。”他从旁边一个小民警手上接过一叠单子翻了翻,都是视频截图打印出来的黑白照,“啧,还真的不是。”
“我干的事情我承认,我没干就是没干。”男孩子说话的声音有点嘶哑,语气不容反驳,他看着沈韫,狠狠地说,“不值得。”
沈韫不知道他所谓的不值得,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是,害了自己的命,他不值得?
“那你去恐吓别人就值得?”警察拿着那叠纸往他后脑勺抽,“你这是恶意恐吓,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沈韫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小心措辞地问对过的男学生,“你为什么要恐吓我?”
“哼。”这学生脾气还很耿,白了一眼没回答。
“好好说话。”警察抱着手臂站在一侧提醒他配合,然后对沈韫说道,“这个学生还没满十八周岁……”
“……”
可能是看得出沈韫的狐疑,警察解释道:“天才哎,上学早,学画画的,考上美院那年才十五周岁,到现在大二,满打满算也不到17。”
沈韫点头,仔细看他的确是细皮嫩肉的,眼尾拉的长,眼睛很深邃看上去成熟,其实脸上稚气未脱。
“你是为了沈韫恐吓我?”沈韫也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未满18岁,心智不能算成熟,而且真是个天才绘画者的话,难免经历少、人单纯,也容易走极端,“你觉得我一直在模仿沈韫?”
将事实撕开,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虽然难免会让人难堪。
男学生仇视地看着沈韫,“你不是模仿,你是抄袭!从构图、光线、用色到层次,无耻!”
在他这么激愤的情况下,沈韫表现得淡淡的,她静静地听完他的控诉,末了才十分恳切地对警察道:“我想跟他单独聊聊,可以吗?”
警察在他们俩之间扫来扫去,两人都没有什么防身或者攻击的武器,不过他仍有点不放心,“那我在门口,有事就喊。”
门口的距离大概只有两步之遥,其实在不在房间内都能听得到里面发生的任何事。
沈韫看着这个学生,坐在角落里,根本也不准备朝自己动手,但她也不敢挨得太近,只是维持着自己的位置和姿态,像是对一个朋友叙述一件事一样地开场:“你如果很了解沈韫,应该知道,她是广城人,是利库二中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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