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画家的罪恶之眼_工人阶级【完结】(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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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沅。”沈韫的脖子上缠着医用纱布,右手手指两根折断上着夹板,她奋力抬起另一只手肘扭了的手跟她打招呼。

  这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何住在一个一看就又贵又安静的私人病房,原来是袁沅来了。

  袁沅坐在轮椅里,操控着轮椅一个人缓缓驶向她。

  这是她年少交好的朋友,也是她这辈子认定的唯一的朋友。

  早年间袁沅的脚上有机械假肢,现在她卸下假肢坐上轮椅,但身板挺直,依旧如从前气质冷冽、优雅疏离。“我知道得太晚了,阿韫,我教子无方。”她在病床前,伸手探到她的脖颈和额头,一路抚触过去,“你受苦了。”

  沈韫反握住她的手,“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她死去整整八年,“你过得好吗?”

  “好。”袁沅薄唇浅抿,她望着这张陌生的脸,“真的长得太像了……”

  沈韫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头道:“是,很有缘分。”

  只是孽缘。

  袁沅终究还是克制的,迅速抽离这种初见面的情绪,她转而道:“厉钧——我想你已经猜到。”

  “是,猜到了。”沈韫说的很慢,但很清晰,“只是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袁沅握着她,将当年沈韫车祸之后在重症室被她带到德国的事娓娓道来。因为生还迹象几乎为零,只能勉强维持心跳,在避免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袁沅对外宣布她的死讯。

  “其实我没死?咳咳咳咳咳……”沈韫惊讶,连带着气息不稳猛烈咳嗽起来,脖子上的纱布瞬间渗出一缕红,看到袁沅要按呼叫器,她压住她的手,“不,我没事,你能告诉我,我现在还活着吗?”

  袁沅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就是万一沈韫活过来,她该如何帮助她面对自己那具残缺不堪的身体。“生理意义上的活着。”袁沅似是而非地道。

  “我……我想……”

  “不。”聪敏如袁沅打断她,“阿韫,你听我说,厉钧的所作所为是与伦理不合的行为,医学界,尚且没有给记忆复刻、摘取等下一个合理的定义,以及正确的使用规范,你出现在这个身体上完全是一场意外。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此以这个身体活着,跟着我,我要确保你的人身安全;第二个,是选择放弃这具身体,将记忆再次摘取出来,让身体的主人回来……”

  沈韫默然不语地看着她,脑海中是成为程轶以来发生的一幕幕场景,熟悉的场景一点点消散远去,最后化为一片沙海。

  “我还能有第三个选择吗?”

  袁沅艰难地点头,她不确定沈韫会说什么,但是作为朋友,她又无法拒绝,“你说,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达成。”

  沈韫笑了下,“这个身体的主人叫程轶,我想,她要是这时候醒过来,可能面对不了现在的处境。”

  “所以?”袁沅看着她,“你要帮她?”

  “不,是你帮她。”沈韫没想到自己到此刻竟然如此坦然和淡定,“把我的记忆取出来,但不要现在就让她醒来,等上两年,如果可以,你能帮则帮一把?”

  袁沅没有作答,上挑眼尾,道:“我对厉承南那一套记忆改变,并不感冒。我总觉得,一个人生下来若是来历经劫难的,那记忆摘取就是一个违逆自然的偶然事件,这种科技手段破坏的不仅仅是规则还有生命的趣味……而你现在请求的同样是违逆这些自然法则。她能否面对现在的处境,并非是你我掌控她性命的前提。”

  这一番话让沈韫深深地陷入了沉思,是否自从自己再度活过来之后,潜意识里已经默认记忆可以更改和修饰,甚至通过这种方式来改变命运?

  如果是程轶本人,是否永远不会走到这剑拔弩张、见刀见血的一刻?跟她的父母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反而可能其乐融融,一家和谐?

  沈韫无法克制的想象,她再次活过来以后,是否根本没有考虑过程轶的感受?或许就完全已经将程轶当做了自己?

  “我想,是我的自私害了她。”沈韫喃喃道,“你都不会知道,在某个时刻,我在想,如果我就这样以这个人的名义活下去……”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去,“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你没有错,自私是本能。”袁沅将床头的纸巾捏在手心给她擦去眼泪,手很轻柔地触碰她脸颊上的肌肤,“这么年轻的身体,健康,充满活力,是我,我也喜欢。”

  “是,你看得透我。”沈韫掀开自己最隐秘的那点心思,对着袁沅,她有一种无处逃遁反而落得轻松的心情,“不,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你至少要帮助这个女孩子。”

  因为只有沈韫知道,程轶是一个缺乏关爱,极度优柔寡断,以及心智并不十分健全的女孩子——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恐怕在将来还会持续不断地发挥热力,她并不想让这个女孩子再度陷入生活的波折中去。

  “你会答应我的是吗?”

  袁沅几乎是笃定地点头,“作为厉钧对她伤害的弥补,我也会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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