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是在向他挑战?她是不是想让他听出这层意思: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障碍有多大,《莎士比亚全集》第八卷那张纸上预告的事情,那些来历不明的信件,都会照样出现在弗维尔公馆?
他死死地盯着她。她没有动弹。他答道:
“确实。是今夜。我会去那儿。什么也拦不住我。”
她想要说话,却又再次压住内心涌动的情绪,把话咽了下去。
这天,堂路易保持着高度警惕,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外面餐馆吃的。还和马泽鲁说好,让他派人严密监视波旁宫广场。
下午,勒瓦瑟小姐没有离开公馆。晚上,堂路易命令马泽鲁的手下;无论任何人出公馆,都要跟踪。
十点钟,马泽鲁来到弗维尔工程师的工作室,与堂路易会合。保安局副局长韦贝和两名警察与他同来。
堂路易把马泽鲁拖到一边。
“你说实话,他们信不过我,是吧?”
“不是。只要德斯马利翁在台上,别人就不可能干任何反对您的事。不过,韦贝断言,这一切都是您一手炮制的。而且说这话的还不止他一个。”
“我这么干有什么目的呢?”
“目的就是,提供不利于玛丽—安娜·弗维尔的证据,让人给她判罪定刑。于是我就要求副局长和这两名警察亲自来看看。我们四个人一起来证明您的诚意。”
他们各就各位。
两名警察轮流值班。
这一次,仔细检查了从前弗维尔的儿子睡的小房间以后,他们把门窗都关紧,插上销子。
十一点,他们熄了顶灯。
堂路易和韦贝仅仅只合了一下眼。
一夜过去了,平平安安,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他们推开窗子,发现桌上有一封信。
和前次一样,桌上有一封信!
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副局长拿起信。他奉了命令,不仅自己不读,也不让任何人读这封信。
后来报纸登出这封信,还附上专家的鉴定,证实这封信确实是伊波利特·弗维尔的笔迹。信文如下:
我见到他了!好朋友,你明白我指的是谁,对吧?我见到他了!他在布洛涅树林的一条小径上散步,衣领翻起,帽子一直渡到耳朵上。他看见我了吗?我认为没有。天几乎都黑了。不过,虽然暮色苍茫,我还是清清楚楚地认出他来了。我认出了他那根银头乌木手杖。正是那个坏蛋,一点也错不了!
这个家伙尽管答应不来巴黎,还是来了。加斯通·索弗朗还是到巴黎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是多么可怕?他来巴黎就是说他要下手了。他来巴黎,我就死定了。啊!他是我的冤家对头,他害我好苦哇!不但夺走了我的幸福,现在又要夺我的生命了。我怕。
这样说来,弗维尔工程师早已知道那个拄乌木手杖的家伙,那个加斯通·索弗朗预谋要杀他。这一点,伊波利特·弗维尔用他这份亲手写的证词,表达得清清楚楚。此外,这封信还证实了加斯通·索弗朗被捕时说的话,让人看出他们两人从前有过来往,后来断了友情,而且,加斯通·索弗朗还答应永远不来巴黎。
至此,莫宁顿遗产案那一团漆黑之中,终于照进了几丝光亮。不过,从另一方面说,这封信出现在弗维尔工作室的桌子上,又是个多么叫人难以相信的谜!五个人,而且是五个最精明强干的人守了一夜,却仍被人钻了空子。这一夜和四月十五日夜一样,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一封信送进门窗紧闭的房间,没有弄出半点声响,没有任何开门撬锁的痕迹,真是不可思议!
有人马上提出一个假设,说房间里有暗门,可是大家对房间四壁作了仔细检查,又把几年前按弗维尔工程师的图纸承建房子的包工头叫来询问,之后否定了这个假设。
在这件事上公众的惊愕,在此也就不必再提了。事情发生在这样的条件下,简直就像是变戏法。在公众看来,与其说这种事是有人利用人所不知的办法办成的,不如说是一个很有神通的魔术师在变戏法。
不过,这件事也证明,堂路易·佩雷纳提供的情报并非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四月二十五日夜里,一如四月十五日夜里,他预言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五月五日夜里还会收到第三封信吗?谁也不会怀疑,因为堂路易有言在先,他说来就会来的,大家觉得他是不可能出错的。因此,到了五月五日夜里,絮谢大道上聚集了大批民众。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夜里在外面游荡的人成群结队而来,打听最新消息。
警察总监本人也被这两次奇迹惊动了,想到现场看个究竟,便亲自参加了第三次夜间值勤。他带来一些侦探,分别安排在花园、过道和阁楼间守夜。他本人和韦贝副局长,马泽鲁、堂路易·佩雷纳一起守在一楼。
不过大家白等了一场。这只能怪德斯马利翁先生。尽管堂路易明确指出,他这样做毫无必要,他还是决定亮着灯过一夜,看看灯光会不会妨碍奇迹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出现什么信件。不论是魔术师玩什么把戏,还是歹徒要什么阴谋,都需要求助于黑暗的疪护。
因此,这十天就白白耽误了,如果那恶魔般的通信人还敢继续干下去,把那神秘的第三封信送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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