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马利翁先生对她说:
“小姐,您有什么话,请说呀。”
她答道:
“总监先生,我没有什么话说。我奉命前来见您,我执行了这桩使命,却不清楚是什么用意。”
“您想说什么?……不清楚是什么用意?”
“总监先生,是这样。我最信任、最敬重的一个人,让我把一些文件交给您。似乎它们与你们今日开会商议的问题有关。”
“柯斯莫·莫宁顿遗产的分配问题?”
“对,总监先生。”
“您是否知道,要是这个要求不在会议期间提出,就无效了?”
“我一拿到文件就赶来了。”
“为什么他不早一两小时交给您?”
“我不在那儿。我不得不匆匆离开我目前居住的房子。”
佩雷纳相信他的行动,通过使弗洛朗斯匆匆出逃,打乱了敌人的计划。
总监继续问道:
“因此,人家为什么把这些证件交给您,您并不清楚?”
“是的,总监先生。”
“显然,您大概也不清楚,这些证件与您有关吧?”
“总监先生,它们与我无关。”
德斯马利翁先生微微一笑,两眼紧盯着弗洛朗斯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
“据您带来的那封信介绍,它们直接与您有关。的确,它们似乎确凿无疑地证实,您是罗素家族的后人,因此,您有权继承柯斯莫·莫宁顿的遗产。”
“我?!”
这一声惊呼是脱口而出的,既带有吃惊的意味,又有抗议的成分。
接着,她又坚持道:
“我,有权继承那笔遗产?!没有,总监先生,没有!我根本不认识莫宁顿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她十分激动地说着,也显得坦率,换了别人,一定会觉得真诚可信,可是警察总监怎么可能忘记堂路易的推理和预先对上门要求继承权的人的指控呢?
“把这些文件给我。”他说。
她从一只小包里取出一个蓝信封。信封没有封口,里面装了好些发黄的纸页,折叠处都磨毛了,这里那里撕了些口子。
房间里一片寂静。警察总监仔细检查了这些文件,匆匆浏览一遍,又翻来覆去地打量,最后拿着一柄放大镜检查了签名与图章,说:
“所有特征都表明它们是真的。图章是政府的。”
“那么,总监先生?”弗洛朗斯问,声音发颤……
“那么,小姐,我要对您说,您不清楚此事实在让我难以相信。”
他转向公证人,说:
“概括地说,这些文件所含的意思,所证明的情况如下:加斯通·索弗朗,柯斯莫·莫宁顿的第四顺序继承人,如你们所知,有一个比他年长许多的哥哥,名叫拉乌尔,住在阿根廷共和国。这位哥哥在逝世之前,在一位老乳母照料下,把一个五岁小孩送回欧洲。这小孩是他女儿,虽是私生女,却得到了承认。小孩的母亲是勒瓦瑟小姐,当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当法语教师。这是出生证。这是父亲亲笔书写并签名的声明。这是老乳母写的证明。这是三个朋友,布宜诺斯艾利斯三个大商人的旁证。这是父亲和母亲的死亡证。这些文件都得到了确认,并盖了法国领事馆的公章。我没有理由怀疑这些文件的真实性,除非发生了新的情况。因此,我应该把弗洛朗斯·勒瓦瑟看作拉乌尔·索弗朗的女儿,也就是加斯通·索弗朗的侄女。”
“加斯通·索弗朗的侄女……他的侄女……”弗洛朗斯结结巴巴道。
她可以说不熟悉父亲,提起他并不激动。可是她与加斯通·索弗朗是那样亲密,有着那样近的亲缘,想起他她就哭了。
这是真诚的眼泪?还是善于把角色演得可以乱真的戏子的眼泪?这确实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她装出这种感情?
堂路易并不注意年轻姑娘,他只专心观察德斯马利翁先生的表情,想探出他这个将作出决定的人内心的想法。突然,他确信弗洛朗斯肯定会被抓起来,就像最残忍的罪犯被捉拿归案一样,便靠近年轻姑娘,喊了一声:
“弗洛朗斯。”
她抬起一双泪眼望着他,没有应。
于是他缓缓地说:
“弗洛朗斯,我是提醒你,你要为自己辩护。因为你不知道,我却毫不怀疑,你已经处在不得不为自己辩护的地步。你必须明白,事件的发展,把你逼到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境地。弗洛朗斯,案件本身的逻辑,已经导致总监先生确信,前来要求继承权的人显然就是谋杀莫宁顿遗产其他继承人的凶手。弗洛朗斯,进来要求的是你,而且你确实是柯斯莫·莫宁顿的继承人。”
他发现弗洛朗斯从头到脚都在战抖,脸像死人一样惨白。她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作一个反对的手势。
他又说:
“指控是很明确的,你不反驳吗?”
她长久没有开口,然后宣布:
“我无可反驳。这一切都不可理解。你要我怎么反驳?这些事是这么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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