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冷静的推测,没有任何高尚的气度。我喜欢把钱借给人家。当别人掐住我的咽喉的时候,巴尔金掩护我,躺到火车头下面去。”
“有必要,可我认为你是个聪明人。他是个大官,在他们的办公室里谁也不知道债务的概念。”克里亚奇科说道。
“恐惧的概念呢?”古罗夫有点感兴趣,他的蔚蓝色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薄冰。
“是一定有的,只不过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克里亚奇科沉默起来,咳嗽几声清清嗓子,他开始喃喃地说:“戈尔斯特科夫,他毕竟知道,这封信交给谁了……你在匆忙中打错了主意吗?就是这些,列夫·伊凡诺维奇,我再也不同你作游戏了。”
电话铃响了。奥尔洛夫取下听筒。
“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您的证件办好了。”巴尔金说。
“谢谢,尼古拉·伊里奇,几分钟以后我顺便来看您。”奥尔洛夫回答。
“沃洛金要不要等您?”
“用不着,我已经上了年纪,耐性不同了,”奥尔洛夫放下听筒。“就是这些,我们离开了码头,我们本来要朝那个方向转舵,是吗?”
“在这个少女还没有开始讲话以前,我们只有闲待着,就像冰窟窿里的粪土那样。我认为只有彼得·尼古拉耶维奇能够借谈话解劝她。”
“不见得,”古罗夫反驳。“由我本人来和尤里雅周旋。”他看见朋友们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态,他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亲自出马。”
第五章
星期天到了。玛丽亚不去看戏,古罗夫没有上班,坐在客厅中,翻阅积累了一周的报纸,有时候望望他所心爱的女人,她拿着抹布在住宅里走来走去,擦干净灰尘。
玛丽亚回来以后已经度过了两星期,但她仍旧不能安静下来,而使她感到不能容忍的是,古罗夫始终没有向她问过一句话,他所持的态度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而且他们的相互关系尚未处于破裂的边缘。
“我时常这样想,你不爱我,对你来说,我十分冷漠,只不过是有时使人舒适而已。”
他丢开报纸,打量玛丽亚苗条而神态端庄的身段,甚至在家庭环境中她也故意保持着笔直的姿势,经常穿一双橡胶后跟的皮鞋。
“你是个真正的女人,聪颖、狡黠、有心计而且富有直觉力。你十分明确地知道我是很爱你的。我不擅长于谈话这件事,我不希望向你的许多爱慕者去夺一点点残羹剩饭。”
“即是说,我很狡黠、有心计吗?”玛丽亚拿起抹布朝古罗夫身上掷去。
“想必是,”古罗夫抓住抹布,把它放在桌子上。“上帝使每个女人养成这种品质,其他品质有的女人具备,有的女人则不具备,这各种品质你兼而有之。你美丽迷人,你的天才还涉及各个领域。这是随意的罗列,不过我处之泰然。至于舒适呢?”他做个鬼脸。“和豹虎同居舒适吗?美丽、异国情调,你引起旁人的注意:人人皆无,你则有之。舒适吗?我不是彩画匠,但是我能够忍受。主要是我不害怕你,这一点你也清楚。你可以在任何时刻离开,但是你不能破坏我。亲爱的,我想说说别的话。今天我们应邀出席午宴。可以穿家常衣服,这不是一次隆重的招待晚会,而是家庭宴会,赴会者共计六人。”
如果改变话题前没有短暂的停顿,玛丽亚对古罗夫的派头是不会习惯的。
“是去哪一位将军家么?我知道你非常不喜欢做客。”
“不是将军家,而是个亿万富翁家,还有他的夫人、女儿、追求女儿的人、我和你而已。他们都是正派的,招人喜欢的人,此外我所需要的是这顿午饭。”
“亿万富翁也是正派的吗?你想不到什么更好笑的话吗?”
“玛莎,现实生活中什么都会发生的啊!”古罗夫挥一挥手。“我认识一些不受贿赂的密探,而且我还认识一个有才华的、挺标致的女演员,不过我确切地对你说,她不慕虚荣,非常聪明。”
“你的斯坦尼斯拉夫会这么说:撒谎吧,撒谎吧,可是要晓得哪里是极限。你的女朋友是慕虚荣的,是慕虚荣的,”玛丽亚跳到古罗夫身上,他灵活地把她捉住,吻吻她。
“她绝对不是慕虚荣的人……”古罗夫开始说。
玛丽亚接吻时捂住他的嘴唇,喘一口气说:
“我害怕你,古罗夫!我害怕!”
“我永远不会使你受委屈。”
“你可以离开,不由自主地离开……”
“哎呀!是这么回事!”古罗夫站立起来,把玛丽亚放在长沙发上,吻了一下她的手。“我们的生活,可贵的生活,不由我们来支配,”他向上看看,“在这里,大家都是平等的。”
“就是这些,忘掉嘛!”玛丽亚和古罗夫一样不善于突然改变话题。“人人都处在上帝的庇护之下,但是令人感到幸福的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时问。即是说,在亿万富翁家里举行的午宴吗?哪些人,多大年纪,穿什么衣服?”
“我平常会说,穿旧式衣服,很有风度。主人有五十岁左右,夫人更年轻。住宅的陈设与家庭环境相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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