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请假,”珍妮特说。“并且我肯定可以在那里找到工作。干护士这一行的最大优点之一就是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职业。”“可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伊夫林说。
“为什么?”“追这样的男孩不值得,”伊夫林说。“尤其是你知道你爸爸和我对他的看法后。他绝对不配我们这种家庭。特别是听到他对艾伯特叔叔说那种话后,我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再请他来共进晚餐。”“是艾伯特叔叔拿他头发开玩笑的,”珍妮特说。“他在挑战面前是决不退缩的。”“这并不能成为对长辈无礼的借口。”
“我们都知道艾伯特叔叔是戴假发的,”珍妮特说。
“我们即使知道也不会说的,”伊夫林说。“况且是当着众人的面称它为遮秃的假发,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珍妮特呷了一口茶,朝窗外望去。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艾伯特叔叔戴假发,这是事实。从来没有人把这件事作为话题,这也是事实。珍妮特的家中有许多不成文的清规戒律,她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这个家庭不允许发表个人意见,更不允许孩子有自己的意见。言谈举止被认为是最最重要的。
“去年带你去看马球比赛的那个小伙子看上去很可爱,你为什么不同他谈朋友?”伊夫林建议道。
“那是个蠢家伙,”珍妮特说。
“珍妮特!”她母亲厉声说。
接下去,两人默默喝着各自的茶。“既然你有这么多话要对他讲,”伊夫林终于开口说,“为什么不在他动身前去找他谈?今天晚上去看他。”“不行,”珍妮特说。“星期五晚上是他们同乡小伙子固定聚会的日子。他们就在他们中学附近的一个地方泡酒吧。”“正像你爸爸会说的那样,这又为我的观点提供了论据,”伊夫林毫不掩饰她的得意之情。
肖恩身穿带帽的运动衫,外套一件御寒的羊毛外衣,在严寒的薄雾中慢跑。防风帽的带子在下巴下扣得紧紧的。他沿着大街向查尔斯顿的纪念碑广场跑去,一只篮球在两只手上传来传去。他刚才在查尔斯顿男青年俱乐部打了一场临时凑起来的篮球赛。他那个队是个杂牌军,队员的年龄从18岁一直到60岁,有的是老朋友,有的只有一面之交。不管怎样,这种比赛是很好的身体锻炼,他现在还在出汗。
肖恩绕过纪念碑广场,来到童年时期的家。他父亲生前是个水暖工,收入还不错,在搬到城市去住还没成为风尚之前,他就在城里买了一幢很大的维多利亚式住宅。开始时,墨菲全家就住在底层两套房子里,可是在父亲46岁死于肝癌后,他们由于家境拮据,不得不把这两套房子租出去。肖恩的哥哥布赖恩去外地上学后,肖恩和弟弟查尔斯、妈妈安妮一起搬进一套单层公寓房子。现在妈妈一个人住在那里。
他走到门前时,看到一辆熟悉的梅塞德斯牌汽车停在他那辆五十铃后面,说明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布赖恩。肖恩的直觉告诉他,他去迈阿密的计划又要遇到麻烦。肖恩两级一跳登上阶梯,打开他母亲门上的锁,走进屋去。布赖恩的黑色真皮公文包放在梯式靠背椅上。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香味。
“是你吗,肖恩?”安妮从厨房里高声问道。她在门口出现时,肖恩正在挂外衣。她穿着家用便服,外面围着一条旧围裙,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54岁要老得多。婚后长期同酗酒的丈夫生活在一起,她精神压抑,脸色憔悴,眼神无光,一脸苦相。她天然的鬈发却梳成老式的发髻,盘在脑后,原本一头深棕色秀发,现在已变得灰白。
“布赖恩回来了,”安妮说。
“我早猜到了。”肖恩进厨房去同哥哥打招呼。布赖恩坐在餐桌旁,悠悠地喝茶。他已脱掉西服上衣,把它搭在一张椅背上,西装裤用花呢吊裤带吊在肩上。像肖恩一样,他是个漂亮的小伙子,肤色黝黑,一头乌发,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但是,两人的共同点就到此为止。肖恩生性鲁莽冲动,凡事漫不经心;布赖恩则仔细周到,一丝不苟。肖恩的头发蓬乱不堪,布赖恩的分头梳理得整整齐齐。布赖恩还留着同样精心修剪的小胡子。他那深蓝色条子西服,一眼就看得出是律师服装。
“是因为我才惊动阁下的吗?”肖恩问。布赖恩尽管住得不远,但是并不常来这儿。
“妈妈打电话要我来的,”布赖恩承认道。
肖恩很快淋了个浴,剃了胡子,换上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橄榄球衫。他回到厨房时布赖恩已把炖肉切成块。肖恩帮忙摆餐桌,他一面做一面朝哥哥看。
曾经有一段时间,肖恩对哥哥很反感。有好几年,妈妈在介绍他们三兄弟时总是说我的了不起的布赖恩,我的好查尔斯,还有肖恩。查尔斯目前正在新泽西州的一个神学院学习,打算毕业后做神父。
像肖恩一样,布赖恩也一直是个运动员,但成绩不如他弟弟。他是个勤奋的孩子,通常都呆在家里。他在马萨诸塞大学毕业后进了波士顿大学法学院。人人都喜欢布赖恩。人人都预料到他的前程似锦,预料到他会摆脱爱尔兰人的灾难:酗酒、犯罪、消沉、最后以悲剧告终。肖恩则总是无法无天,同周围一群游手好闲的人为伍,经常干些与政府当局过不去的事,例如吵吵闹闹、小偷小摸、偷车开着玩。要不是他的超常智力和娴熟的冰球技术,他也许早就成为布里奇沃特监狱的阶下囚,而不是今天哈佛的博士生。在城市的贫民区里,对于动荡不安的青少年来说,成败的关键在于你是否能抓住那微乎其微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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