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学铭破天荒地一身笔挺的西服革履。他头发光亮,面色红晕,步履矫健,连声音都比平时高出了半个调。他迈着大步,身后簇拥着行里的所有领导,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廖学铭笑着向大家挥挥手高声说:“大家工作都很忙,不要送了,请留步吧!”
“行长一路顺风。”
“行长一路平安。”
“行长,早点回来,我们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大家多费心,多辛苦了!”廖学铭又向大家挥了挥手,那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显得特别的亲切和诚恳,眼睛里荡漾的全是慈祥,俨然就像一位多年修炼得道的高僧。
肖永声和苏航上了廖学铭后面的轿车,临上车之前,肖永声握着邹涛的手,轻声说:“邹行,替我照顾婉婉。”
邹涛笑着说:“最好你早点回来,自己照顾她,不要乐不思蜀了。”
肖永声拉开后车门,坏笑着说:“不会的,就是走,我也要把她一起带走。”说罢,摆摆手钻到轿车里。
苏航在汽车里对邹涛挥挥手,那眼神带着一丝恋恋不舍,有着还没有久别,就盼着重逢的意味。
一阵汽车加大油门的声音,几辆轿车前后鱼贯地驶出省行大楼,转眼之间汇集到车水马龙之中,快速向机场高速公路驶去。
廖学铭仰靠在后排座椅背上,双手放在膝头,眼睛跃过前排的座位,穿过前挡风玻璃注视着笔直的机场高速公路,青灰色的道路笔直平坦,一眼望不到头,公路两旁的灌木像被割倒的麦子刷刷地向后面倒去,廖学铭脸上适才的笑容还没有完全退去,嘴角边依然浮着浅浅的笑纹。省行大楼前那送行的一幕,使他再一次的感悟出和体会到自己位置的重要性,也品尝到享有这种权威的快感。
当飞机冲向云头,穿过厚厚的云海,把海丰市抛在机翼的后面,抛在了云海的那一边,海丰市成为了沧海一粟,一颗小小的沙粒。
飞机跃过高山,跨过太平洋的上空,飞向了地球的另一端,最后终于降落在纽约机场,当廖学铭从机场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是一片金发碧眼了。
总行的人,在机场迎接到了廖学铭一行三人,将他们接送到下榻的饭店,并陪着他们共进了午餐,算是接风洗尘。
廖学铭到底是年龄大了,肖永声和苏航还是精神饱满,欢蹦乱跳。他却已经感到了旅途的劳累,笑容在脸上也变得僵硬了,只感觉上下眼皮直打架,像有无数的小虫在他脸上爬行,困倦不停地向他袭来,但他还是努力地抑制住一阵强似一阵的睡意,克制着时差的疲惫,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经过一天的休整,廖学铭恢复了体力,同当地的美国人一样,走入同一个时间表里,按照议事日程的安排,廖学铭,还有总行的人将和美国某家银行开始进行事务性谈判,洽谈今后合作的意图和各项细节,除了一些宏观规模上的谈判,则更多的是网络技术和融资上的探讨。这对廖学铭是一个难题,廖学铭不懂英文,对电脑、网络这些现代科学技术的细节也是一窍不通,所以,苏航的责任便是担当翻译,而肖永声则就是他的经济技术顾问了。
几天下来,廖学铭三个人是加班加点,白天谈判,晚上就在饭店里和总行的同志一起准备第二天要商讨的问题,几天里,他们没有走出饭店半步。
《数字密码》 第十五章(2)
经过几天的不懈努力,谈判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廖学铭费了很大的力气,苏航翻译得口干舌躁,在总行的大力协助下,两家银行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协议和共识。双方都拿出了长久合作的诚意,研究和列举了重要环节上的具体数据和操作规划,以及将来正式运作起来的整个规模,包括资金的调配和储备,最终达成了双方都比较满意的结果,准备签定正式协议。
早晨,廖学铭换了一身专门为此次出国购置的高档西装,打上了一条色泽鲜艳崭新的领带,还破天荒地在头发上喷上了一点定型水,他对着镜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用手摸了摸经过喷洒定型液而略显发硬的头发,又对着镜子把脊背使劲地挺了挺,把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肚子上,他对自己很满意,嘴角浮起惬意的微笑,低声嘀咕道:“谁说不懂英文就不能出国谈判,好像只有那些博士生才能办得到,我这次谈判不是进行得非常顺利吗?美国人对我这个不懂英文的行长也相当地尊敬和重视,其实,他们到了中国还不是一样不懂得中文吗?能比我强到哪里去?我这次回去,也可以光荣退隐了。”
廖学铭暗自得意,感觉此次出行不同以往的是做了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情,已往的出国只是参观访问,观摩学习,表面上说是考察,实质上就是走马观花,到国外转一圈。这次是实实在在地干了一件大事,实实在在地谈下来一个项目,即便是在十几年之后,当人们提起这个项目的时候,也会说,当年是廖行长谈判签定协议的,载入了史册。
廖学铭正想得舒畅,肖永声和苏航前来请他出发,廖学铭精神非常之好,调门也高出了一个八度,他大声地嘱咐肖永声在今天的签字议事上,昂首挺胸,拿出中国银行界的气派,虽然是在美国,但不能在美国人面前显得矮他们一截。他还特意低下眼睛看了一眼苏航的裙子,似乎在检查裙子的长短是否合乎中国的风俗。一切准备就序,廖学铭带着苏航、肖永声昂首阔步,精神抖擞地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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