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子开口了。
“青木先生……呃,通玄老师说青木先生和河源崎先生的伤势都不轻,最好休息个一整天……”
河源崎说:“我不要紧的。”
“哦……我想和通玄老师在一起的话,应该是不要紧……不过如果青木先生……”
“够了,快去吧。”
青木说道。
敦子一脸悲伤。
“如果青木先生要留下来的话……药在这里,食物在这里……”
“敦子小姐,别管我了,干脆我也离开这里吧。你不锁上门窗也没办法离开吧?”
“不是那种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敦子轻咬下唇,注视着青木的脸。
青木将视线别向墙壁。
敦子沉默了一会儿,说:“请你务必记得服药,要不然一定要去看医生。门窗不必锁,如果你要回去东京……请转告家兄……告诉他不必担心。”事到如今还说这什么话?
敦子在河源崎催促下离开家里。最后朝着这里稍微回望一眼的那双大眼,不知为何看起来悲伤极了。大概……
只是看起来这样罢了。
然后,青木变成孤单一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那……短短数十分钟的喧闹。
当青木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抱着膝盖,在陌生土地的陌生房间里孑然一身地坐着。应该熟悉的敦子看起来像个陌生女人,应该有过相同体验的河源崎,却轻易接受了眼前的非日常,离开了。
——这是虚假的现实。
零战、鸦片、毒气瓦斯。
那种东西,日常生活不需要。
不需要。不能够存在。竟然有人在争夺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根本不是现实会发生的事。所以这个现实是假的……
青木这么想。但是很快地,他发现这个想法非常恐怖。因为无法相信自己才刚体验过的现实,就代表自己经验性的过去也全都是假的。
无论哪边才是现实,自我都岌岌可危。
如果现在的时间是真的,那么青木所知道的过去就全都是假的。如果青木所记忆的过去是真的,那么眼前的现实就全都是假的。是青木的理性一直不正常,还是他早就已经疯了?
不是前者就是后者。
无处容身。
木场。
木场去了哪里了?
青木想着这些事,睡了一下。
骚然。
骚然的气息。
骚然的气息传来。
青木浑身一震,醒了过来。
——什么!
一阵风扑向脸颊。
门。
门开着。青木腹部使力,猛地坐起来。背后和脖子根很痛。好痛、好痛。
“谁……什么人?”
大开的门扉外头已是一片黑暗。他好像睡了半天以上。一群小影子吵吵闹闹地蠕动着。是什么?
——那种大小是什么?
小孩子吗?是一群小孩。
——女人?
一名女子忽地走了进来。
“你、你是谁……!”
“你是……条山房的……”
“咦”
“你是条山房的人吗?”
“声音清脆得宛如玻璃风铃。
吵闹的气息聚集在门口。
青木仰头上望,上面垂着一条电灯拉绳。
开灯……
“啊……”
发不出声音。
那名女子拥有半透明质感的皮肤,以及左右对称的脸庞,眼睛清澈如玻璃珠,却也空虚如玻璃珠。
“你……你是华、华仙姑……”
“我叫佐伯布由。您……不是条山房的人吧?”
“我……我是……”
“敦子小姐呢?”
“咦?”
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中禅寺敦子小姐……已经不在这里了吗?她……”
“不……”
不要再把她牵扯进去了——青木想这么说。
这个女人——反正是个虚饰。她是彼岸的居民,是假的,毫无生活感。
女子尽力保持面无表情。她冷漠地似乎给人一种不祥感,让人觉得即使就这样朝她胸口捅上一刀,她一定也不会显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就这样死去。
所以这种女人不存在。华仙姑处女只是个都市传说。没有人见过她。没有人……
“敦子小姐……被骗了。”
“你说什么?”
“她被下了催眠术。”
“你说什么?”
“条山房的宫田……那个人在治疗的时候下了暗示。对我……还有敦子小姐。”
“暗示……?”
“听到特定的某句话……身体就会失去自由,会任凭使唤……”
“那么,你们会离开榎木津先生的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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