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这次换昌子小姐想救你。她代替你交付了二十万元给久松,在上野汇完钱之后,我想她又去了久松的公寓,目的是要讨回这张照片的底片。然而,食髓知味的久松却不肯答应,因为只要握有底片,想加洗多少张都不成问题,也就可以持续勒索下去。最恶劣的是,可能他对昌子小姐还提出了某种要求,所以她才杀了久松。她这么做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
3
“昌子小姐显然曾经多次前往多摩疗有园探视,或许是因为你要求令妹将孩子的近况转告你,所以她对多摩疗育园附近的三角山知之甚详,而因为该地靠近疗育园,所以久松显然是掉以轻心而被诱了过去。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昌子小姐为了你而犯下杀人罪。”
田岛说到此处,停下来望着时枝。
时枝垂着头,令田岛摸不清她此刻在想什么。
时枝一言不发,像哑巴般保持缄默。
“你说话啊。”田岛说道。
但没有回音,跟在保健护士家里碰到的情况一样,只有凝重的沉默。
“你说话啊。”田岛又重复了一句。
“昌子小姐庇护了你,如果她就此接受判刑,或许你的秘密便不至于曝光,沼泽这个家族也可能安然不受伤害,但是昌子小姐的下场呢?这样下去,她必然会获判重刑,因为这成了一桩无法酌情减刑的案件,但如果法庭知道真相,或许就会斟酌情形而从轻量刑。”
“为什么保持沉默呢?”
田岛按捺不住情绪,他像是要一股脑儿将焦躁宣泄出来般怒声说道:
“为什么不答话呢?这个事件是因你而起。当初产下阿尔多林儿时,如果你有勇气亲自养育,也不至于酿成大错,因为你的怯懦,导致昌子小姐杀死了两个人,而你现在又袖手旁观——”
得到的回应依然只是沉默。
田岛逐渐变得难以忍受。
为何一直沉默呢?如果自己的话令人不快(恐怕是吧),那么对方大可叫他滚蛋,这样田岛倒也有个计较,至少容易决定自己应该采取什么态度,然而,一个劲儿的沉默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时枝静静地不哼声,田岛很想知道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时枝低着头,甚至让他无法观察脸色。
她以为只要保持沉默便能解决问题吗?抑或是对于昌子牺牲自己以保守自家人的秘密感到无关痛痒?
“你说话啊。”
田岛又说道,然而,他的话仿佛被吸进了弥漫在房里的凝重沉默中。
田岛越来越难以忍受,倘若是一触即发之前的沉默,那倒还可以接受,但呈现在田岛面前的沉默却不同,一种既凝重又无可奈何的沉默,就算他一把揪住时枝,连推带拉地猛摇,恐怕也无法打破这种沉默。
田岛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但时枝仍然坐着不动,田岛自行拉开纸门走到走廊上,他撞见一名老人蹲在走廊的角落。
那是一名小个子的老妇人,她显然是站在外面偷听田岛刚才的谈话,然而,被阳光晒得黝黑且满布皱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田岛走到土间(注:未铺地皮的泥地房间),空中依然一片静寂,田岛像是要逃离这种死寂寂默似地奔到庭院中。
积雪的庭院依然洒满了冬日,从优暗大宅中出来的田岛因积雪反射的强光而猛眨眼。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叫住了田岛。
4
那是个瘦高的男人。男人用几乎没什么口音的腔调说道:“在下是沼泽。”田岛这才感觉到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我听到你说的话。”沼泽说道。“关于此事,我有些话要说,你愿意听吗?”
“当然愿意听。”田岛答道。“我正是为此而来。”
“请这边走。”沼泽低声说道,然后走到前面带路。
男人的背影看起来完全不像农民,那张脸也没有丝毫乡土味。
沼泽带田岛走到约百公尺之外的神社旁,但不是保健护土家旁边的那间神社,看来这村落里的神社还真不少。
“在这里就不怕被人听见了。”沼泽开口道。
田岛默默地掏出香烟点燃。
“我觉得很对不起昌子。”
沼泽望着北边的山峦说道,田岛斜睨着对方的脸。
“既然如此,为何不说出事实真相来帮助昌子小姐呢?”
“就算事实得到澄清,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田岛提高了嗓门。
“难道你打算装作不知情,让昌子小姐担负全部的责任吗?”
“——”
“归根究抵,这次的事件是因为你和时枝小姐采取姑息的手段而引起的,不是吗?倘若你有勇气抚育阿尔多林儿,那么就不会酿出这次的事件,不是吗?”
“光用嘴说当然很简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并非事件的当事人,身为旁观者,当然什么话都能说。”
“旁观者?”
田岛的脸色转为苍白,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事件的旁观者,他一直相信自己是事件的当事人,自已被卷入事件中,所以他才会感到痛苦烦恼,所以才会大老远跑来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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